“我去的那些,恰巧程娘子沒去,”如藿借着如葵手中支撐的力道,在涼亭的石欄處緩緩坐下。
“而程娘子去的那些,恰巧我又沒去。這也正常,我們殷氏一脈多出文官,而程氏一族缺失實打實的武将,去赴宴的人家相同的幾率本來就不高。“
“畢竟文官武将之間,有些還是要多避諱一些的。”
如藿接着解釋着,”所以這麼一排篩,這一來二去的,便已經減少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些,即使是阿姊和程娘子都同時去了,但我們各自有各自的圈子帕交,到府後,便會自然地聚在一起,那注意力和精力便會被牽扯了去。”
“除非是刻意想要出現在彼此面前,否則,設宴的桌案那麼多,南轅北轍地各自坐着,怎麼會相識呢?”
“那阿姊你的圈子可算是夠小的了。”如葵撇撇嘴說道。
殷如藿被如葵這句話氣笑了,“小?最沒資格說這話的人應該就是你吧!”
“好歹你阿姊的人緣在外頭還能稱的上一句好,怎麼個好法?起碼認識相熟知的各家女娘還算多。”
“而你?”如藿上下掃量了一眼如葵,“在你未做出桃花妝面之前,和你說的上話的,我記得惟剩袁家小娘子一人了吧?”
如藿如有實質嫌棄的目光擊穿了如葵所有防線。
如葵做西子捧心狀,“阿姊,你好毒……你妹妹被你傷到了,要賠償!”
如藿真是被如葵無賴的模樣震驚了,連一貫溫柔示人的笑臉都差點沒挂住,“你,打住,再這麼胡鬧下去,我本來給你尋得那些礦石,你也别想要了。”
礦石?“什麼礦石?”如葵直接問道,之前阿姊說過要給我礦石嗎?
“自然是生鐵啊,你不是想制鐵鍋?沒有生鐵單單隻尋到手藝靈巧的匠人有什麼用?沒聽過一句話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如葵瞪大雙眼,恨不得抱起阿姊原地轉兩圈。
不愧是阿姊啊!
怪不得有人說,如果殷如藿把你放在了心尖上,那你便能體會到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出入接送,甚至闖禍鬥毆,都有人能幫你兜底收拾爛攤子般的頂級纨绔體驗。
如葵現在就是這種感覺,什麼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什麼是有人鋪路人生坦途,現在!就是現在的這種感覺!
若是孚在這裡,便能一句話精準總結:論被漂亮年輕溫柔大方的頂級富婆閨蜜包養感受。
什麼?為什麼孚能迅速總結到位?
因為那是孚穿越前的上輩子加穿越後的這輩子兩輩子加起來的最高願景。
孚上一世以為遇到了如葵,便想着應該很快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了,但沒想到,遇到了一個和她一樣,不,比她還是要好點的窮鬼。
從根本上來說,孚是抱錯了大腿,她的最高願望的實現人不能指望和她一樣敗家的如葵,而是應該綁定如葵的隐形經商天才,殷如藿身上。
畢竟,在雍朝,能尋到生鐵的都不是一般勳貴。
目前,雍朝完全官有的産業,一共三種:販鹽,冶鐵,和養馬。
當然,各地有以養馬和冶鐵出名的世家大族,但這些,也是完全掌控在雍朝皇帝手中的勢力,是實打實的皇上近臣,雍帝心腹。
所以雖說是看似掌握在不同家族手中,但其實和收歸官有并無區别。
養馬如此,冶鐵更是如此。
從源頭的鐵礦開采開始,到中間的礦石運輸,到最後的冶煉技術工匠的技藝傳承,從上至下,哪一環節都掙脫不開朝廷的監管和控制。
殷母幫如葵弄到會制作鐵鍋技藝的匠人也就算了,雖然艱難,但是還算是世家豪門能努力實現的範疇。
但像殷如藿所給出鐵礦石也好,生鐵也好,都不是說隻是身為世家貴族便能尋到的東西。
由此可見如葵的阿姊,笑的一臉溫柔寵溺的殷家長女,背後的産業經營到底深廣到了何種地步。
就在如葵剛想問問阿姊是從哪裡找來的生鐵的時候,如藿突然向如葵問起兩人一開始聊的話題,“你怎麼突然問我認不認識程家女娘?而且還一連問了兩遍?從未見你對人竟如此上心,怎麼,咱們這位新晉阿嫂,可是有什麼問題?”
如葵思路一下子被拉了回來,再想問鐵礦之事,明顯錯過了最佳時機。
如葵也失去了在早期發現了解她阿姊,真正的殷如藿,的一次絕佳機會。
如葵猶豫着,不知要和阿姊從哪裡說起。
殷如藿看如葵一臉的躊躇之色,開口調侃着:“看來我出嫁後,咱們家裡的許多秘密,我竟不得而知了。”
“沒有阿姊,都不是什麼大事,而且之前沒提,也都是……”如葵生怕如藿多想,懷有身孕的人本來就多思多慮,所以趕緊向如藿解釋着。
如藿也沒等如葵把話說完,便将如葵的下半句話接了過去,補充完整:“因為這些事都是與程家娘子有關,你想着和咱麼關系不大,便按下了?”
如葵點點頭,“沒錯,我今日問阿姊,最直接的原因,是因為在咱們家上次辦名為賞花,實為相親的那場宴會裡,我和程家娘子提出阿姊要親自和程家娘子過來答謝時,程家娘子的反應,有些大了。”
“不大對?”
“沒錯,我提到阿姊的時候,程家娘子明顯晃神了一瞬間,看着樣子,不像是之前不認識阿姊。”
殷如藿點點頭,接着說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是你想拜托阿母裝病,好确認她身上是否帶了朱砂。”
“沒錯,确認了之後才有後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阿姊你也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那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嗎?”如藿直接問道。
“那就隻剩一件,我躲在假山後面偷聽到,阿嫂和一人密談,聽聲音像是男子,那男子要求阿嫂必須嫁進殷府!”
如藿挑眉,臉上露出了極為玩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