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不中的那部分,着實是因為太過離譜,殷夫人就沒能往這個方面想過。
雍朝雖說沒有那麼明确的勳貴等級配置,但總的來說默認的規矩是:越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女娘們配套的奴仆從隸則是越多。
拿如葵阿姊,雲中殷氏嫡長女來說。
哥兒姐兒的,在六歲之後必是會有自己獨立的院子,身邊除了傅母,還會再配管事嬷嬷兩到三個,頭等女使四個,次等的則要有八個,還有五六個跑腿受累的小厮,其他的針線漿洗院落灑掃的婆子丫頭約摸着得有個十餘個。
就這,如葵的阿姊還在京畿博了個勤儉克己的好名聲呢。
如葵這樣的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本來,如葵同她阿姊一樣,該配的人是一樣沒少——那是當然,如葵也是殷夫人親生又不是外室子,還搞個什麼區别對待出來。
如葵現在身邊之所以隻剩傅母和椒這一個女使,直接原因是椒。
椒早些時候老是沖如葵哭,不是因為今天這個欺負她,就是因為明天那個給她使絆子。
看她哭的可憐,如葵又确實用不到那麼多人跟在身旁——她真的平時就練字讀書,沒有其他任何超綱活動——便将自己身旁的女使嬷嬷都找了不差的去處一一譴走了,正好自己也落個清淨。
當然根本原因是她那重情心軟的性格。
無非就是因為椒跟着如葵的時間更早更長,如葵看着她哭個不停,便想着那邊多護着一些,護着護着就發現周邊的女使隻剩椒一個了。
上一世,至到阿母離世,如葵身邊也沒再填任何貼身女使,所以,當如葵被人污蔑構陷時,身邊唯一一個長期貼身女使一口咬定酒是如葵喝的,藥是如葵下的,事是如葵做的的時候殺傷力和可信度是多麼巨大了。
“把椒的口松了,我有幾句話要說予她。”
椒旁邊的婆子将綁着椒口裡的布條解下,“女公子,救救我……”
“你愛慕佘家大公子。”
椒聽完愣住了。然後慌了神,嗫嚅着小聲辯解着:“沒,沒有,女公子……”
“你怨我沒答應你,将你放予阿姊的陪房裡。”
被人點破心思,椒更慌了:“沒,沒有!我怎麼會怪怨女公子!”
“你恨我。”
沉默……
如葵說完這句話後,椒低着頭,一言不發。
待衆人以為椒不會再說什麼了時,椒笑了。
“女公子什麼時候知道的?”椒也不哭了,委頓地坐在地上的身子也直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到現在都不是很确定,為什麼,我待你不好?”如葵盯着椒的眼睛問。
“女公子待我很好啊,因為我,女公子隻剩一人伺候也從無二話,女公子是椒能遇上的最好的主家了呢~”椒一邊梳着發尾,一邊回答着如葵的問題。
如葵從來沒見過椒這種樣子,妖妖娆娆,行為并無太多出格,卻整個人給人一種如彼岸花一般透着股邪氣。
“女公子,奴今歲已然有十六了~奴該嫁人了呢,擋人前途如殺人父母啊,我的女公子~”
傅母聽到這話氣憤不已,實在是沒忍住,嗆聲道:“你要嫁人直說便是,難不成女公子還能霸着你不讓你嫁人不成!”
“允我?無非是把我嫁給哪個管事嬷嬷的兒子或者好一點的賬房,我為什麼要跟這樣人過一輩子,明明我已經見過像佘家大公子那樣的天之驕子了呢~”
傅母氣結,“就你還想巴望着佘家公子,呸,不要臉的賤皮子。”
這下,上世被誣告的事便全部對上了。
如葵了然,沖婆子擺擺手:“我要說的說完了,嬷嬷把她拖下去吧。”
椒看着都有些瘋魔了,癡癡地笑着,沖着如葵喃喃地說着:“我沒錯,隻是時運不濟被你們抓到了,我沒錯……這些都是我掙下的……我想掙個好出路我有什麼錯!我沒錯……我沒錯!”
殷母沖着旁邊的婆子低喝道:“還不快堵住嘴拉出去,說的都是些什麼胡話!”
待屋内隻剩殷母和如葵時,殷母看着面前神色無波女娘,開口試探道:“你這一下子周邊可就除了傅母再無旁人了,這也不成個規矩,要不阿母給你新選幾個?”
“多選幾個?”自己當時就不應該任憑着如葵的性子胡來,殷母懊惱。
如葵沖着阿母笑了笑,“此事就全憑阿母做主吧,放心吧阿母,我明天要去佘府找阿姐呢,我無事的,隻是勞累了阿母,大半夜折騰這一趟。”
殷母氣笑了。伸手點了點如葵的額頭,“還跟你阿母說這些,你早些睡,明日好早些出門,碰上這些事去找你阿姊也好,也替阿母好好看看她。”
如葵半蹲抱住殷母,将頭埋到殷母溫暖的帶着皂莢香氣的懷抱裡,悶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