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人群之中，夏碧華坐到清空的實驗桌上，點燃香煙抽了一口。

哎……

“夏女士，實驗室不能見明火。”一位年邁的研究員走過來，“把煙熄了吧，緊急避難倉一直有你的位置。”

“我不覺得我手中的煙比智能加熱台更危險。”夏碧華吐出一團灰白的煙霧，神色疲倦，“告訴他們，我不進避難倉了，讓我的助手進吧。”

“……你為什麼不願進？你不想活了？”

“你不也在這裡麼，你也不想活了？”

“……”

二人沉默片刻，都搖了搖頭。

并非不想活，也并非有更多顧慮，隻是，避難倉真的安全嗎？

作為在研究員工作幾十年的元老，他們都明白，地下避難所是基地建立之初就規劃的安全堡壘，不僅深處地下，更是用了一米厚的合金鋼闆和足足三層鋼筋混凝土作為牆壁，通往地面的所有通道更是設置了十扇材質不同的大門，就連通風口都用無數鐵絲網和高速運轉的風扇來阻擋外物。

這麼嚴密的防護設計，哪怕是核彈洗地都能活下去。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會有生物突破。

那時候仿佛所有人都忘記了，盾構機就是模仿船蛆的結構制作的。

“避難倉也就多了一層混凝土和空氣循環裝置而已，沒什麼用。”夏碧華又吸了一口煙，“最多一天，或者兩天……它們隻用一個月就啃穿了避難所，一層混凝土對它們來說不算什麼。”

“人類……要滅亡了嗎？”

“怎麼可能，要滅亡的隻是第六基地而已，其他地方的人還活着呢。”

海岸線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封鎖了，大部分海洋污染物都在這裡……這樣的話，其他基地也能喘口氣吧？

再不濟還能去夜城呢，至少能活下來。

“你悲觀了。”研究員說，“以前大家實驗遇到瓶頸的時候，你總是激勵我們。你好像有用不完的點子和熱血，就藏在這具疲憊的皮囊之下。”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我累了。”

她也是人，是人都會累的。

說話間，播音器裡傳來新的警報聲。

【警報，警報，污染物已突破地下七層！污染物已突破地下七層！】

“……或許你是對的。”研究員的目光黯淡了幾分，“污染物進避難所，無異于狼入羊群，我們都是待宰的羔羊。”

何處能躲，何方能逃？

無處可躲，無處可逃。

在刺耳的警報聲中，在樓層坍塌的撞擊聲中，污染物層層突破，咬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這裡溫暖的溫度讓它們更加興奮，皮膚表面都湧現碧綠的血色。

夏碧華掏出一支藥劑。

她自制的強效鎮靜劑，具備麻醉、安眠、阻礙思考的功效，過度使用可直接緻人死亡。

“雖然做的比較趕，但好歹能用上……”她拔掉針管蓋，對準了自己的靜脈。

“起碼這樣，能不那麼疼吧……”

“轟——”

上層的樓闆突然破碎，跌落的鋼筋将船蛆砸成餡餅，胃消化的人類肢體飛濺出來，落在夏碧華腳邊。

樓闆上，夏烨踩着半隻船蛆，把自己身上的碎片丢掉：“快跑！”

說罷便去追殺另一條靠近的船蛆。

“……”夏碧華默默放下了鎮靜劑，開始思考是不是真該逃了。

研究員肘了她一下，問：“你兒子？”

夏烨又砍斷一條船蛆，然後在鋼筋上摔了個大馬趴。

他媽：……

“你兒子。”

我絕沒有這種又蠢又愛逞英雄讓人愛恨不得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