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男人在安靜地削蘋果。

西露雅在床上打滾：“不想吃水果嘛，水果不好吃，我想回家吃小蛋糕……”

“醫生說你的病情要繼續住院。”晏秋辰把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裡，“還有忌口，亂吃東西的話身體會更痛的。”

“我的小刷子去哪了呢……”西露雅突然跳下床，趴在地上望床底，“還有我的小提琴，怎麼不見了呢……”

“……”晏秋辰沒再說話。

從他有記憶開始，母親就會時不時這樣被疾病擾亂精神。後來定期吃藥，症狀才有所緩解，至少不會動不動就遺忘和看見幻覺。

但現在病情又加重了，藥物已經不起作用了。

“叮咚。”

桌子上的通訊器響了一下，還沒等他有所動作，42的投影便亮了起來。

[晏秋辰，夕岚有事要告訴你。]

晏秋辰手一頓，把最後一塊果皮削掉，起身去拿通訊器。

裡面隻有無名賬号發來的一張圖片，和一段話。

晏秋辰沉默地看着那些文字，指節發白。

片刻後，他放下了通訊器，什麼也沒說，唯有蒼白的臉色能昭示他的情緒。

緩緩變暗的屏幕裡，黑色的方塊字靜靜地躺在那裡。

[晏先生，我要走了。

[其實我的存在是錯誤的，‘夕岚’這個人原本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我是黎願曦分離出的意識，是他失去的人性和良善。

[或許我是比較像人的吧？我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了。

[在‘我’的計劃裡，我最終會讓靈魂沉入陰影，變回你們熟悉的污染物夜城，像從前一樣安靜地趴在荒野上。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這次的夜城隻是一座城。它不會有任何攻擊性或防禦性，隻是限制生物的進出。人類進來時會被污染同化，但不會失去意識和自我；污染物進來後會被重組，變成末世之前存在的正常生物。

[但一旦進來就不能出去，也不會在裡面死亡，這是我無法打破的限制。

[我努力了上百年，沒能找到徹底解決污染的方式。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夜城會是最後的安全堡壘，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請大家不要害怕我。

[也請你忘記我。過去荒誕的那幾個月，就當它們不存在吧。]

平靜的文字訴說着愛意和悲傷，而在他們之上，照片中的熒光水母也在緩緩飄蕩。

42看了一眼晏秋辰的反應，歎了口氣，鑽回數據堆裡。

隻是說了這些就快碎了，怪不得小夕隐瞞了那麼多。

其實，“夕岚”的出現，并不是為了達成夜城計劃剝離了人性。恰恰相反，将自己的一部分分離出去，會影響到夜城的狀态和穩定性。

但他想這麼做，畢竟他也有私心，他也想以人類的姿态活下去，哪怕那份意識已經脫離了自己。

所以他要收集全部的虛實序列異能，用虛實的特點将他們化為己用，讓夕岚能夠完全脫離夜城而存在，也無需擔心影響到夜城的力量。

但是他沒能做到，所以夕岚還是走了。

沒做到的原因是，126在晏秋辰身上。

從今往後，他會成為最後的防線，成為兜底的退路，成為一個虛幻但美好的伊甸園，唯獨不會成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