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需要仰望星空的。

人需要希望，需要未來，需要一個……哪怕是虛無的幻想。

那将成為薪柴，讓他們的靈魂永遠保持炙熱。

黎願曦不懂哲學，但他贊同許韶的話。

因為星星真的很漂亮！

“我也喜歡看星星。”他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顔料和畫筆，我一定要畫下最美的星空。”

“……小笨蛋。”許韶用筆敲了下他的腦袋，“我說的不是這個星空。”

“所以是指代？那是什麼哇，告訴我嘛，我不喜歡做閱讀理解。”

“那就别去想。”許韶揉了揉他的頭發，“天黑了，該睡覺了。”

“可是我睡不着哎。”

“那就眯着，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好吧。”

在生活方面，黎願曦還是很聽許韶的話的。他和夏清兒經常通宵做實驗，每每這個時候，就要擅長摸魚的許韶來把他們拖去睡覺了。

睡醒後，會有熱乎的飯，還有連教授做的小餅幹。

那是過去時。

現在，許韶依舊催他睡覺，但熬夜的人卻對換了。

黎願曦以一個稍微舒服一點的姿勢縮着，但或許是見到友人後太興奮了，他很久都沒有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突然聽見身邊人的言語。

“沒有必要僞裝，你可以把所有的不開心都告訴我。我旁聽過心理學的課，多多少少能幫上一點忙。”

“唔？”黎願曦睜開眼睛。

“……我就知道你沒睡着。”許韶歎氣。

“可是我也想睡。”黎願曦在駕駛位上蛄蛹，“但是睡不着啊，睡不着該怎麼辦呢……”

“你可以想象自己在聽英語聽力，然後把聽到的英文複述出來，比如……”

“襯衫的價格是？”

“……那是翻譯啦，複述的是原文，這個更催眠。”

“英語老師要是聽到你這麼說，怕是會把你打死。”黎願曦說。

“無所謂。”許韶聳聳肩，“我好久不上英文課了，他們打不到我。”

這話就好像在學校裡的日常對白。

二人相視一眼，笑了。

“至少，我們都還在。”許韶望向遙遠的夜空，“清兒應該也去建設基地的地方了，還有你們的導師，我的老師應該也在。

“再過幾天，我們就能團聚了。”

“我也想她們了。”

黎願曦靠在椅背上，擡起手，伸向虛空，仿佛這樣就可以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

“說起來，為什麼我們一路過來都沒有見到人啊，也沒有看見其他怪物。”

“是污染物，官方給它們起了這個名字。”許韶說，“我專門挑了路，這條路沿途的人是最少的，但污染物也最少，比其他路線更安全。”

“唔？可是為什麼學長知道這條路怪物最少呀？”

“這個…或許是因為……小心！”

許韶話說到一半就停下，抓住黎願曦的手往自己這邊一拉，将人拉離了駕駛位！

“唔？”黎願曦一臉問号。

隻見許韶撐起座椅邊緣一翻，坐到駕駛位，鑰匙一扭便發動了卡車！

發動機一響，油門就被重重踩下，黎願曦還沒坐穩，險些被甩到車門上去。

他揉揉自己撞上椅背的臉，含糊地問：“怎麼了，學長？”

許韶已經沒工夫說話了，所以回答他的是一陣嘶吼。

“？”少年看向後視鏡。

在那裡，他看見無數雙反光的眼睛，在追着他們。

不，不是眼睛在追，是眼睛的主人在追。

“我們遇到怪物了啊。”少年感慨。

他的聲音裡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恐懼，也沒有其他的情緒，仿佛隻是在說他今天早上吃了兩個滿天這般平靜。

這不是一個人面對污染物該有的反應。

許韶的目光凝滞了一瞬，但也沒說什麼，隻是繼續踩油門。

看不清形狀的污染物在車後追趕着，發出陣陣嘶吼，像是想将他們抓住撕碎，吞噬入腹。

車廂裡的人都已經醒了，透過專門開來透氣的小窗看到那些怪物，紛紛縮到更靠近駕駛室的位置，無聲地顫抖着。

——明顯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了。

但這次的污染物好像額外執着，不管怎樣都要跟着他們，越跑越快，甚至能與上百碼的車速較量。

不行，這樣下去，遲早會被追上的！

許韶咬牙，方向盤一轉，從大路進入一旁的小道！

“嘶……”污染物也跟着他們進去。

油箱裡的油已經不多了，繼續在大路上跑，以現在的速度，或許維持不了半個小時。但另辟蹊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是一場豪賭。

這條小路通往一個村莊，現在已經沒有人了，但内部道路錯綜複雜，樹木和建築遮擋視線，沒有太久，他們順利甩開了污染物。

但許韶依舊沒有放下警惕，接下來，他們還要順利離開才……

卡車在一面倒塌了一半的牆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