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陸宴行的神色慌張起來。

應鸾說：“剛才你說過的，等我清醒之後，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陸宴行讓醫生關上門，給兩個人一個獨處的空間，他的聲音萎靡了不少，像是逐漸枯萎的綠植：“之前父親确實想讓陸逸瑾娶你，但因為種種原因，你們倆沒能在一起，反而是我們兩個結婚了。”

應鸾皺眉，不知道為什麼陸振會有這個想法：“我們兩個認識比認識他更早吧？我根本就沒在學院裡見過你哥哥，為什麼你父親會有這個念頭？”

“這是父親計劃的一環。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政治家，當年幸福之家計劃由他一手策劃，并且得到了大皇子的暗中支持。為了讓這個計劃更加名正言順，從而為大皇子拉攏人心，他決心選取一個孩子和家裡的人聯姻，來展現他對貴族平民一視同仁，剛正不阿。”陸宴行說，“後來大皇子成功繼承了皇位，就是現在的皇帝。”

他收住了這個話題，又解釋道：“陸家的兩個孩子，一定要選一個參與這個計劃的話，肯定不會輪到我。他們與其說是不重視我，不如說是根本就看不到我，我在陸家完全就是隐形的，連利用價值都沒有。

他選取了陸逸瑾，并且從幸福之家中挑挑揀揀了一個成績最好的孩子——也就是你，打算讓你們兩個結婚。這樣一來可以為大皇子鋪路，二來也是在為陸逸瑾的政途考慮。”

“但是我先遇到了你，和你戀愛。”應鸾說，“并且我和陸逸瑾的信息素極度不匹配，一旦接觸他就會産生強烈的排異反應。”

“是的。”陸宴行點點頭，“當時我們已經是戀愛狀态，父親雖然未做表态，但對我破壞他計劃的行為相當不滿，并且想方設法讓你和陸逸瑾獨處。結果沒想到你不過和他在一起待了五分鐘，就開始渾身發癢，喘不上氣，計劃隻能被迫放棄下來。”

應鸾注視着他的臉，他的面孔此刻十分蒼白，顯然回憶這件事讓他非常不适。

他在他們家的身份地位居然如此之低，連自由戀愛的權利都沒有。

并且最讓應鸾感到不舒服的一點是，陸家居然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就這麼敲定了她的一生。她身為平民Beta，還是接受贊助長大的孤兒，在如此草率的情況下和一個陌生人定下了婚約，似乎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妥。

沒人考慮她的想法，也沒人在乎她現在是否在和别人戀愛，她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也不需要知情。

畢竟這樣天大的“好事”，難道會有人拒絕嗎？嫁進公爵府，丈夫是未來的公爵，她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她問：“為什麼陸逸瑾沒和别人結婚？”

“他不想，并且告訴父親自己不願意參加這個計劃，作為補償，他主動進入了外交部門，用其他手段幫助皇子拉攏平民勢力。”

連公爵繼承人，掙脫婚姻自由都需要付出代價……

應鸾略帶諷刺的笑了一聲。

陸宴行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我全都可以告訴你。”

應鸾歎口氣，問：“你是陸家的孩子嗎？為什麼他們這麼忽視你，甚至都比不上對我的态度。”

不管怎麼說，應鸾還是在乎他的，畢竟他現在是她的丈夫，他們兩個人才是真正密不可分的關系，除此之外全都是一年見不上一面的陌生人。

看到他在陸家的處境如此可憐，怪不得自己之前那麼抵觸陸家的人。

“很久之前我也希望我不是陸家的人，我覺得父親也是這麼希望的，但是偏偏我就是。”陸宴行說，“從我出生之後，我父親帶着我做了無數次親子鑒定，每次結果都表明我就是他的親生兒子。這個結論讓他痛苦，讓甄玉和陸逸瑾痛苦，也讓我痛苦。”

應鸾想起之前他提起過的身世：“你的母親……”

他的眼神明顯陰暗下來，他垂下頭，拉住應鸾的手，掌心向上，無意識地揉捏着，仿佛在思索應該怎麼回答。

應鸾久久都聽不到他的回應，于是說：“如果不想說就算了。”

“不是！”陸宴行擡起頭，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聲音卻沒有多少自信，“我隻是怕我說出來之後，你會厭惡我……”

應鸾好奇他為什麼會這麼想，連忙說：“不會的，我怎麼會因為這種事情怪罪你。”

“人不能決定自己的父母，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她說，“你也從來沒有因為我是孤兒就讨厭我吧？”

她柔聲安慰他：“我們是一家人，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我們是一體的……”

她的手搭在他的臉頰上，柔軟而清晰，宛如能夠救贖一切的神女，而他就在這樣的觸摸中得到救贖。

陸宴行垂眸，低低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