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姝焉聞言輕笑:“你當相國府的人都是傻的不成?就你我二人的談吐穿着,他如何分辨不出真僞,即便不認識,也斷不會随意輕賤捉弄,隻管等着吧。”
但這一等便是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那侍從再度匆匆現身門外時,給出的答複卻是:“二位女公子,還是請回吧。”
“可……”
“心意我們秦府領了,但您也知道,我們家女公子并未答應您的邀約,對吧?”
言盡于此。
李隽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段姝焉按住了手腕,直到侍從離去,她才問:“姐姐,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等段姝焉搭話,突然一道耳熟的聲音從巷尾傳來:“駕!”
像一陣風。
赫然黑馬沖出街角,那人頭發束起,一身騎裝,身姿修長而矯健,呼嘯而過,直沖相國府後手勒缰繩,隻聽馬嘯嘶鳴後,利落地翻身下馬。
自她身後,兩匹駿馬姗姗來遲,正是秦赜和葛辭恙。
“你這是讓驢攆了還是怎麼,騎那麼快當心摔!”葛辭恙喊道,“而且......”
說着說着,葛辭恙餘光掃到李隽的那一刻,瞳孔一震,脫口而出:“見了鬼了,你怎麼在這!”
顯然是真的吃驚,聲音七扭八扭的拐着彎就揚上去了,秦祉和秦赜兩個人一時全被吸引了過去,然後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秦祉一把扶住了秦赜的胳膊:“等會兒,我有點頭暈。”
秦赜一本正經:“别暈。”
“我......”
李隽一句話還未出口,秦祉三步并做兩步的抓住了她的手,但目光卻是沖着段姝焉去的:“你們二人今日來相國府一事可有第三人知道?”
段姝焉一愣:“倒也沒有誰......”
“若有,想要保全段家,就都處理幹淨。”她聲音十分冷,和昨日西郊笑意盈盈的模樣全然不同,“回去看着你哥。”
段姝焉心下一驚:“什麼?”
“阮義動手了。”
阮義動手了。
盡管有相國公和廷尉二人聯手去保,可李苑仍難逃一死,葛辭恙得了風聲便尋秦祉,終究還是晚了一步,隻見到了李苑的屍首,至此,天子的臂膀再斷一隻,而李家的其他人,因僥幸存活,被秦祉安置在都邑城内的一處偏院。
隻是誰也不曾想,短短幾日而已,事态竟瞬息萬變。
……
數日後。
偏院有一人登門拜訪,李隽驚恐地從門縫看去,外面披着鬥篷的正是段姝焉。
“姐姐,眼下這個時候你怎麼敢還與我們李家有交集?”李隽滿目赤紅,珠淚漣漣。
段姝焉眉宇盡是愁容,隻道:“我替人傳你一句話。”
“是...她嗎?”李隽試探出聲,“她如何不親自來見我,當日相國與廷尉之恩,我沒齒難忘,我也希望替李家報答你們的恩情。”
良久的沉默後,段姝焉才說:“相國府昨夜遭到刺客,縱火滅門。”
“你說…什麼?”
李隽隻一瞬,便如覺冰窖,周身冷意侵入骨髓。
相國府被滅門?
這是段姝焉剛剛說出口的話,但她卻好似聽不懂了。
“為什麼,相國公是陛下最信任之人,為什麼會這樣…”
“或許正是因為陛下信任。”段姝焉道。
“是因為我父親嗎?”
段姝焉看着她,沒說話。
“是嗎?”李隽猝然笑了一下,擡手遮蓋住雙眸,擦幹淚說,“她要你傳的是什麼話,但說無妨,我定會替她去辦。”
“不。”段姝焉緩緩說道,“此事艱難險阻,因而無論如何抉擇,她都尊重你,所以要你自己千萬考慮清楚。”
段姝焉将手攤開:“如若想複仇,今日戌時一刻,将此物擱置阮義府邸糧倉點燃,如若想活命,如今都邑不能再待下去,即刻帶着家眷前往梌州晉赭,屆時也自有人會接應你們李家。”
在她意圖接下前,段姝焉語氣加重的再次說道:“她說,一旦你選第一種,并非九死一生,或可生不如死……”
李隽清瘦的手接過那物,連帶着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她說:“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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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日順山頭落下,殘陽似火,這一番議事終于接近尾聲,司昀從門外伸出個腦袋,嬉皮笑臉道:
“閣主,外面那兩人站半天了,再待下去鐘懷就要上演一出原地逝世了。”
“真的不來拯救他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