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祉深吸一口氣:“那壽宴是為林氏哪位長老操辦的?”
韓晟也是眼前一黑:“林全甄。”
……
“你是說,林百毓籌謀這次壽宴的目的,是想立你為天子啊!”葛辭恙的一聲驚呼還沒完全出口,便被秦祉一巴掌堵回了嘴裡,“你怎麼不幹脆繞着統陽挨家挨戶敲門喊呢。”
“要你有真成那天,不止梌州,全天下的家門我都替你敲個遍。”葛辭恙輕哼着,挑眉示意,“有意思啊,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所以呢,既然知道對方目的,你們可有何打算?”
“要我估摸着,林百毓是要往外打。”他身子一歪,仰躺在竹席上,“但又總要找個由頭借口,師出有名嘛。”
“那就……給他這個機會。”
“嗯?”葛辭恙騰地坐起身,眼前一亮,“你要做什麼?”
秦祉狡黠一笑:“需要你幫點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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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竹之音自廊下回轉,慢慢擴散遠方,庭宴内,衆賓客互相阿谀奉承,言語間好似刀光劍影不知幾個來回,最終化為一杯濁酒,吞下肚中。
“我倒是不曾想過晉赭王會如此給足林氏面子,當日之事最後草草收場,也是林氏之過,殿下不計前嫌,實乃雅量。”林全甄笑着舉杯,“請。”
的确草草收場,滿屋木案都掀翻了,差點沒讓火給房子燒了,最後一行人灰頭土臉的從屋内四處逃竄着,面色鐵青的負手站在院中,還趁着混亂,秦祉偷偷給了林全甄一腳。
想到這,秦祉憋不住笑了,她偏頭輕咳一聲,微微擡手:“請。”
林全甄覺得莫名,但仍保持着鎮定:“前些日子聽聞殿下前去滄州相助陶卓,端壽一戰大敗徐軍,實在是少年英勇啊。”
這種奉承的表面功夫聽的秦祉都要犯困,她隻慵懶的一擡眼:“過獎,有諸位将士鼎力相助,自然如此。”
“隻是聽聞端壽王卻不知因何原因,被你關入地牢後離奇死亡?”
“這是哪聽得的消息?”韓晟眼神一冷,嘴角卻含笑,“以訛傳訛的抹黑了我們殿下的名聲呢。”
林全甄分了半點視線給他,但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火冒三丈:“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插嘴?”
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慢不是韓晟第一次見,但當衆言語盡顯的,還是沖着他來的,屬實是新鮮。
未幾,他勾唇一笑,嚣張跋扈的氣質隻一個擡眼就展露無疑,剛想譏諷開口,右手卻忽然感受到一股溫熱,韓晟下意識垂眸掃了一眼,隻見一隻手輕微蓋住他的,拍了兩下以作安撫。
像是安撫什麼狗狗似的,韓晟忍不住想要嗤笑一聲,但偏生就是好用的,那股子被人挑釁起來的戾氣瞬間啞了火。
“林長老有什麼話大可直說便是,本王半年多不曾回晉赭,公務實屬繁忙,實在沒有什麼心思在統陽多費功夫。”秦祉語速不疾不徐,但言行舉止已然透露出一絲不滿。
林全甄聞言大笑兩聲:“原本今日壽宴,本不想多聊别的,但既然殿下都這麼說了,諸位在此也算做個見證。”
“如今阮義雖死一年有餘,可天下紛争不斷,戰火滔天甚不可同日而語,蒼生倒懸、生靈塗炭,天子被徐行挾持身不由已、大權旁落非燕室所控,中原九州近百郡皆窮兵黩武、戰火一路波及各縣......”
“梌州如今四面楚歌,豈能随意任人宰割。”說到此處,林全甄坦然地看向秦祉,“兩年前我們沒有達成的一緻,不知今日殿下的答案會不會有所不同?”
下一刻,林氏府兵已經悄然現身,刀劍相向,無聲無息将此地圍困。
“林全甄!你瘋了不成,在座身份有哪個是可如此無禮對待的,還不讓他們将刀劍都撤下去!”
林全甄隻當沒聽見這群人的怒氣,視線偏移,看向了身側的林百毓,後者溫和一笑,這才終于開了口:“諸位,冷靜。”
“叔父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挽救亂世之心急切,不忍百姓受苦罷了。”
“這話說的未免就有些冠冕堂皇了。”賈文勰垂眸看着木案前幽幽火光,“見不得百姓受苦?那交州的流民怎麼還派到晉赭那去奪取官鹽了呢,這不是将百姓......往火坑裡推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