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隻是有梌州牧坐鎮,中原十姓的名門望族之中也有兩家紮根于此,旁人想做什麼還需要再三斟酌。”
“在這種地方安心做一個閑散親王,既不需考慮吃穿用度,也不需同其他諸侯勾心鬥角,這晉赭王屬實是有福氣啊,簡直羨煞旁人......”
這話隐約飄蕩進車辂之間,秦祉眼睫微微閃動,阖上的眼緩緩睜了開。
福氣?
或許算吧。
她斜睨着身側的柏蕭鶴,腦海裡琢磨的卻是徐行的露面,他是特意站在那等着她的?
她與蘭幹的聯盟想必已經傳了出去,徐行此刻出現,就不怕她把行程透露出去?如此的話徐生也未必能活。
“想什麼呢?”耳邊突如其來響起的聲音将秦祉的思緒拉了回來。
秦祉問:“什麼?”
柏蕭鶴好整以暇地看她,說:“讓我猜猜?不會是......徐生吧?”
秦祉心中鈴聲大作,暗道不對,這人剛剛分明是故意引她想歪,蘭幹或許從一開始就并不在意徐生的死活。
他們在意的隻是行刑台上,百姓所認為的結局。
柏蕭鶴微微調整了坐姿,為自己斟了杯茶,笑說,“是非成敗……轉頭空啊。【2】”
“何時知道的?”
“徐行邁入蘭幹城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柏蕭鶴說,“那關門校尉又不是吃幹飯的,徐行再低調,也是輛馬車,如何能不注意?”
“荀谌故意放的人?”
“殿下是想問,為何你的女官進出如此艱難,徐行的人卻能不易察覺的将人救走吧?”柏蕭鶴遞上一杯茶,“來,喝點。”
見秦祉接過,他才繼續道:“徐生需要死,因為清縣一事要有個了結,蘭幹不止要給百姓交代,還要震懾其他官吏,若是徐氏無人來救,那麼我敢保證,今日行刑台的那顆人頭,必是徐生。”
柏蕭鶴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但徐氏的人來了,不止如此,來的還是徐氏長公子,雖說殷州徐氏比不得中原十姓,但荀谌也不能輕易得罪了,至少是讨阮之前,不可再生事端。”
秦祉喝了口茶,說:“所以你們故意卸下防備,讓徐行派人以假亂真,但這徐生你們隻允許留給徐氏,不敢真讓本王帶走,怎麼,怕他們誤會?”
柏蕭鶴頓了頓,随即淺笑。
“徐生這人,本王早晚會殺。”
柏蕭鶴說:“卻之不恭,殿下如此乃是蘭幹之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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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仗順東門而出,聲勢浩蕩,城外百裡,司昀早已收到指令,整隊待發,見來人更是直接縱馬奔去,嘴中高呼:“殿下,您可算是出來了!”
這人風風火火地率二百輕騎直奔儀仗而來,險些驚了前方的騎兵,自有人高聲呵斥:“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如若再不停,格殺勿論!”
這聲勢愣是傳至車辂,秦祉聽見了動靜,手指輕扣車輿:“叫前面的人留心着,那是本王部下的司昀将軍。”
“司昀,這不是當日縱嶽山毒傷殿下的,司缇的胞弟?”柏蕭鶴挑眉意外道,“殿下竟能将此人招攬到自己手下做事,與其兄長侍敵主,在下佩服。”
秦祉假作謙虛:“過獎、過獎。”
“殿下!”車辂猛地一晃,這人閃身掀起帷幔珠簾,沖了進來,“我聽言賀說,此次蘭幹派那個柏蕭鶴随行......”
司昀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他目光略有匪夷,打量着眼前的陌生男子,而後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他身旁那長近六尺的銀戟,随即目瞪口呆:“柏、柏蕭鶴?”
“你就是柏蕭鶴?”見對方神色自若,處之泰然,他“嘶”了一聲,“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中原傳言的什麼蘭幹‘二郎’,全然是說笑而已。”
柏蕭鶴表情有一瞬間呆滞,他欲言半天,最後不可置信的憋出一句:“蘭幹‘二郎’?”
“是啊,蘭幹二郎嘛,這自然是無人不曉其美名,傳言中是形貌昳麗、雅量高緻,乃無數閨閣少女傾慕之人。”司昀說,“這本來我也不信,花穎慈那人惡名昭彰,哪裡同傳言有半分相像之處了?”
“司昀,你去後面馬車上找言賀,他有事找你。”秦祉幹脆轉移了話題,将他支開,司昀也不曾多想,隻應聲說,“哦好,那咱們回頭再較量啊,在下仰慕柏将軍武功很久了。”
也沒管柏蕭鶴願不願意,他又“嗖”地竄了下去。
柏蕭鶴扶額歎道:“要命…”
“中原……”秦祉慢吞吞地開口。
“殿下?”柏蕭鶴震驚。
“盟會初定一月後。”秦祉從善如流道,“途徑卲關,可要聯落安嶼承?”
她笑了:“你以為本王要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