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馬應該進不了城,我帶幾人去找主公,你領兵馬在城外紮營吧。”賈文勰手中抱着暖爐說,“這次聽說蘭幹五大營的人都回來了,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呢。”
“你擔心殿下以身犯險?”司昀靠着車輿,身子跟着馬車左右晃蕩。
賈文勰蹙眉道:“殿下如今身旁僅有崔女官一人,而從西州到蘭幹,這一路上都是柏蕭鶴那人相随,此人殺戮成性,不得不防。”
“蘭幹王年幼,是被輔佐還是架空也尚未可知,主公這一步走的過于險要,我自然是無比擔心。”
“總歸我們都已經來了,擔心些有的沒的做什麼?”司昀說,“你盡管去尋殿下吧,一旦有事即刻派人通傳,我便馬上帶人殺進城中。”
“五大營坐鎮也不怕?”
“管他什麼營,救殿下還是不成問題的。”司昀晃着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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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不成問題,一會兒我會叫人來抵。”
仙人醉,蘭幹城内最出名的酒樓,二樓雅間。
“哎?這可不行啊這位公子。”
葛衛狹長的眸複雜情緒翻騰,這酒樓老闆攔在身前叫他一步都邁不出去,身邊還趴着個一身酒氣、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裝醉的人,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說了,一會兒就會有人來把賬抹平。”
“哎呦您可别蒙我了。”這酒樓老闆笑着打趣,“咱這酒樓向來是蓋不賒賬的,您這前腳走了,後腳其他人也跟着要走,我這生意還怎麼做啊,您說是吧?”
“眼下大家生意都不好做,何況這位公子來的時候可是個爽快人,一下子點了我店裡那麼多東西,怎地偏生要付錢的時候不爽快了呢?”
“我身上沒帶那麼多錢。”葛衛硬生生說。
“不是說一會兒就有人來送嗎?”老闆又道,“那便稍微等一會兒吧啊,公子您也别心急,想吃點什麼咱這随便點,看您這架勢就知道您肯定不差錢,您隻管坐下來安心吃好喝好,咱見了錢馬上放人。”
說完,這老闆一揮袖,翩然離去,隻是不曾想葛衛動作更快,竟直接繞到了老闆前方。
“唉不是,這位公子?”
葛衛冷着臉傲然停下腳步,頭也不回道:“你讓這醉鬼自己想辦法吧。”
“什麼?公子,公子!”老闆看着那少年離去的背景目瞪口呆。
下一刻,隻聽身後衣料摩擦發出點點聲響,随即堪稱蠱惑人心的聲音帶着醉意緩緩輕笑:“被他發現了......反應夠快。”
“這下真得我自己破費了,失策、失策。”
這人扶着卧榻起身,步伐閑散卻極穩,将銀錢放在老闆手中,輕聲說:“替我保密,這位美人。”
等葛衛的人匆匆趕到仙人醉的時候,這人早就沒了身影,老闆也隻是塘塞着,說她也不清楚,那人醒了酒給錢就走了。
“罷了,随他去。”葛衛翻身上馬,心道,這人慣會拿人取樂,若非此次事關晉赭王,他才懶得管。
他擡手揚鞭要走,忽而身旁一道聲音驚呼:“葛衛将軍?”
“您如何在這?”此人見葛衛眼色狐疑,随即行禮道,“我是蘭幹相府的侍從,奉命再此迎接。”
“迎誰?”
“迎晉赭太守。”
“晉赭太守?”葛衛眯起眸子,“他怎麼會在這,不是說隻有晉赭王和一個女官來了嗎?”
“原本是這樣。”侍從回道,“可柏将軍一路與晉赭王同行,卻并未見其身旁有近侍保護,因此蘭幹相派人試探,得知晉赭太守早已帶兵馬進入氾州境内。”
“眼下怕是已經入城了。”
“他現在入城,是要打還是結盟。”
“回校尉,傾向于結盟。”
“浪昭有交代底下人守城的事嗎?”葛衛問,“若是他們帶兵駐紮在蘭幹城外,算怎麼回事?”
侍從一頓,遲疑道:“這...柏将軍的主意,隻跟蘭幹相兩人交談過,屬下不知。”
“算了,你帶路,我直接去會一會這位晉赭太守,親自帶他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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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金光将蘭幹籠罩,漫天霞光異彩,透過窗棂、帷紗,使得一縷香煙如日之升,漸漸攀騰、消散。
案幾上琳琅滿目擺着各色吃食,更有幾名戲坊出來的人端着琴鼓,身着戲服,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
唱曲的人晃着靈動的步伐,跪坐在秦祉身側,繼續哼着:
“君子至止,鸾聲将将……【1】”
伴随歌聲而至的,是馬車緩緩停下,行人腳步紛紛。
衆人聞聲看去,隻見門外那人逆光而立,一路趕車卻無半分風塵仆仆之意,語調不疾不徐,說:“晚生賈言賀,見過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