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時松田陣平才有了一種自己在山腹中的感覺。
“那個湖的下面有一座山村。”安原理不知何時帶諸伏景光出現在他身邊,對方着指着那片湖的下方說,“雖然村子有些荒廢了,但每天還是有固定的班車過來,到時候你們坐車到最後的站台下車去找車站的工作人員就行。”
“哦。”松田陣平撇了撇嘴應了下來。
徒步、深山、兩個沒有鞋穿的小孩,真正帶起來才明白這是什麼地獄。
安原理背着二十公斤左右的登山包,由于剛開始徒步,兩個小孩子的精力旺盛,一路上松田陣平興緻來了還會找兩個人談話。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自然美的小卷毛還拉着諸伏景光的手信誓旦旦的說下次還要來深山看風景,整得跟小學生春遊一樣。
“省點力氣,不要跟春遊一樣,今天可要走15公裡。”安原理警告道,“新人第一天徒步走那麼長距離會很辛苦,現在或許不覺得,等下你知道有多累了。”
“知道了。”松田陣平撇着嘴。
這一整天夠嗆,兩個小孩體力都不太好,15公裡的路說起來不長,可要真的用腳走,就算是水泥路面都需要四個小時。
而山路不平整有時候上下坡時還要用手部攀拉的石塊、樹枝、藤條,需要的時間更多了。
松田陣平的性格很倔強,冷汗都走了出來,但卻咬着牙一句話也沒抱怨過。
而諸伏景光走到下午已經體力透支了,腳在打抖,後半段幾乎是在安原理半摟半抱的情況下走完的。
諸伏景光又下來走了一個鐘頭,這次換松田陣平被連拖帶拽的拉着走,到了太陽下山後,離原定的地點還差了好幾個山頭。
“先在這裡安營紮寨吧。”
小孩的體力不夠,再走下去就是用命徒步了,而且襪子說真的也沒什麼作用,不知道有沒有把兩個孩子的腳劃傷。
“知道不好走了吧。”
安原理忙着搭帳篷,躺在地上的松田陣平哼唧了一聲,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走了一天就算他從小跟着父親訓練體力也吃不消。
諸伏景光歇了一會,踹着氣還想倔強的站起來幫幫忙,看着這一幕安原理微微皺眉。
不知道為什麼,諸伏景光對他們抱有很深刻的愧欠,總感覺好像欠了他們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一樣,拖累了行程覺得愧疚、不幫忙覺得愧疚,畏畏縮縮的模樣像是童話裡的灰姑娘一樣。
偵探看着這模樣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記憶,極力思考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情虐待了對方。
“小景光,這邊的事情我來做就可以了,你把地面上的樹枝石子扔開,空出一片地方方便我搭帳篷就行。”
小貓眼點頭應了一聲,把地上的樹枝、樹葉那一些亂七八糟的地方扒拉開,旁邊的松田陣平也直起身子過來幫忙。
地上松散的枯枝敗葉已經被掀開了一部分,松田陣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眼底的餘光一掃,整個人頓住了。
灰黑的樹葉下露出了點點白色的東西,小卷毛一愣扒拉的速度更快了。
“快來看,這裡居然有一根骨頭。”
一聲下去,兩個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松田陣平的速度很快,已經把骨頭頂端清理出來了。
這塊骨頭的頂端是兩個膨大的隆起,向後方卷曲。
“等等!”
看到最頭上,偵探的臉色驟然變了,那是一種由内而外的驚愕:“小松田你把骨頭放下,然後跟小景光一起後退一點。”
松田陣平從來沒見過安原理這種表情,對方的神色很難看,眼神中帶着的冰冷刺得他都忍不住驚慌了起來。
“怎、怎麼了?”
諸伏景光已經被對方攔在了身後,安原理緘默沒有說話,等把他放在左手邊,骨頭完整的取出來後才開口道:“是人骨,你剛剛挖出來的是股骨。”
并且上面有被人啃食過的痕迹。
安原理并沒有把最後那句話說出去,他臉色難看的從背包旁邊取出拐棍開始清理周圍。
很快,地上的枯枝爛葉被清理幹淨,離股骨不遠的地方顯露出了一個火圈,周圍還散落着幾根指骨和桡骨。
安原理沒有繼續向周圍扒拉,作為偵探的敏銳讓他已經猜測到很久之前這裡發生過什麼。
有很多人曾經圍成圈取火,在火圈旁坐着将同類做成了食物,分而食之。
他不敢繼續清理下去怕後面更殘忍的景象吓到兩個小孩。
偵探用食指尖抵住大拇指内側的肉上,狠狠用力按了下去,這是他恢複冷靜的慣用手法,在他父親失蹤後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
驚愕和不适被強制壓了下去,他沒有理會翻滾到幾欲嘔出的胃,鎮定的說道:“這裡不能留了,我們走。”
“現在走?天都黑了。”
“是啊,天都黑了,”黑漆漆的林子裡傳來幽幽的聲音,“你們真的不留下來歇息嗎?”
6/4/式/手/槍在月光映射下散發着冷硬氣息。
真是糟糕。
還有心情苦笑的偵探心想,忙活了大半天真是白費功夫,他這是帶着兩個小孩送貨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