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步。”
燕淩額頭青筋微微凸起,咬牙,“好,五步。”
“成交。”秦楚玥一笑,明眸皓齒,光彩照人,燕淩别過頭,轉身朝前走。
“你要上山采什麼藥?你現在還常吃藥嗎?”
“煉丹。”
當今聖上沉迷于尋仙問藥,求長生之道,這也是白雲道觀香火鼎盛的原因,背後有皇帝撐腰。煉丹,自然也是獻給宮中那位。
燕淩本是元後所出的大皇子,卻在宮中舉步維艱,都因為十五年前那樁秘辛。他十歲前數次險些喪命,是無為道長說他命中與道教有緣,若強行養在宮中活不到弱冠,救他逃離了虎狼之窩。
之後他一直作為父皇的替身在觀中修行,積攢的功德亦歸聖上,隻能以這個方法維系着那淡薄的父子親情,隻待他成年歸位......
但他要回去的那個地方,早就容不下他了。
十年,說短不短,世間大部分人已經遺忘了他這個多餘的嫡長子,他們眼裡都隻有那個即将被封為太子的燕晖,是他的表弟,也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十年,說長也不長,依然有人十年如一日想置他于死地。
燕淩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秦楚玥,她會是那把刀嗎?
秦楚玥對丹藥一點興趣也沒有,“但你身體不好,要不我教你練武吧。”燕淩不說話,她就自言自語,“我小時候身子弱,家裡人便送了我去習武,你看我現在,百病不侵。”
她又說一遍,“我教你吧。”眼睛亮亮地,盯着燕淩。
後者冷冷指了指兩人之間的距離,“五步。”原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燕淩身邊。
秦楚玥撇了撇嘴,退回去。“那你要不要學?”
“不學。”
燕淩維持着冰山一樣的臉,态度也一直冷淡,惜字如金,饒是秦楚玥對着這張臉,小郡主的爆脾氣也上來了。
她雙手環抱于胸前,仰起下巴,“你自己一個人采藥吧,我回去了。”
燕淩看了她一眼,“請便。”
秦楚玥更生氣了,跺了跺腳,頭也不回跑了。跑了很久,還不解氣,抽出九節鞭把面前的灌木叢當成燕淩打,隻是下手輕飄飄的,又怕傷到他。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知跑到了哪裡,周圍景物,全無印象。走了幾圈,還總是回到原點,看到那堆被她打秃了的灌木叢,又是氣不打一出來。
要不是玄清,她根本不會迷路。死人玄清,她再也不喜歡他了。
燕淩采完藥回到觀中,得知秦楚玥未歸,一開始沒放在心上,結果天黑了仍不見人影,立刻将事禀報了觀主。
燕淩還是頭一次看到無為急成這樣,在三清殿前走來走去,等弟子召齊後,一并派出去尋人,整個白雲觀都空了。
“天尊在上,可一定要保佑這小祖宗沒事。”無為對着神像禱告。他自己怎樣無所謂,再怎麼氣他老哥哥都是他自個的事,但秦楚玥是秦家的金叵羅,千嬌萬貴,要是在他眼皮底下出事可咋辦?
把一旁的燕淩看得直眉愣眼的,“師父......”
無為這才注意到燕淩,“你怎麼還在這裡,快去把小祖宗找回來啊,跟着你出去的,你怎麼也不看着?找不到你也别回來了,快去快去!”
燕家的臭小子算個屁,誰都沒他寶貝侄孫女重要!
燕淩走出道觀,哭笑不得,無為怕是急得連自己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了。但是能讓無為怕成這樣的,她到底是誰?
他回到和秦楚玥分開的地方,順着她跑走的方向找過去,夜晚的山林很黑,黑暗中還時不時有發光的小眼睛,燕淩這時才有了一絲自省的覺悟,那麼對待一個小姑娘,是不是太過分。
但她若是皇後的人,他的一點點心軟,都會把自己推上死路。
經過剛才,無為的反應,燕淩覺得秦楚玥的身份更可疑了,無為沒有那麼怕皇後,有時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但是他卻萬分緊張這個小姑娘。
燕淩正想着,聞到一陣烤肉的香味,愣了一下,快速朝香味源頭奔去,果不其然看到那個在火堆前樂呵呵烤野味的人。
沒有想象中的驚恐無助,她怡然自得,口中哼着他沒聽過的小曲。
這就是讓整個白雲觀差點跟着她天翻地覆的人,那麼多人在找她,唯恐她遭遇不測,她卻在這裡悠閑地烤兔子。
燕淩突然想吓吓她,他想起她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