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我隻是求您庇護而已,生存已成難題,眼下生活無虞,再求歡樂順遂便有些貪得無厭了。”
魏鸷這下徹底笑出了聲,果然還是那般牙尖嘴利,對着他人委曲求全,怎到了他跟前偏偏硬着脖子不肯說一句軟話,句句如刀子割的人鮮血淋漓,她還要怎樣,是看他被作弄的失了平日穩重還不夠。
微冷的氣息撲在臉上,桐君方察覺他到了面前,擡眸便瞧在她幾乎依靠着他懷中,怔怔望着,他的氣息,他的味道如他的人般,溫溫涼涼,冷冽清香,不似暖熱讓人濕粘,也不似冰涼讓人心底生寒,世間唯有他獨有的讓人難忘的味道。
日頭西垂,經過廊檐,越過書架,已到不了他們所在的位置,光影昏暗,氣息交纏,一冷一熱,目光交錯,有些隐晦難言,她這幾日限制在四方的院子中,不聞外面是非,隻專心待在院中,可時日便格外難捱,一滴水落下便好似經過幾個春秋般,熬的她心煩意燥,隻越發落寞。
她有些心慌,伸出手推了推他,剛欲張口便聽到外面進來兩人,不知為何便停了動作,支着耳朵聽着兩人說話,很是熟悉的聲音。
魏雲安拉着李兆松進了屋子,作似尋常道,“表哥,等大哥将題目給了我,還要你指點一二。”
李兆松面龐剛硬,一臉自傲,聽着表妹溫言請教,看着他一臉仰慕,心中的自得得了極大的滿足,斟酌片刻,“當然,尋常題目,還不在話下,到時讓丫鬟尋我便可。”
魏雲安笑着說道,“表哥學富五車,隻是擔心打擾你溫習時間。”
“區區題目,還能浪費幾時。”李兆松笑的暢然,“魏大哥做的,我等亦能做的,無須自慚形穢,表妹,我看追逐魏大哥的女子前赴後繼,甚有到了你這邊,還是不要牽扯到其中方可,畢竟魏大哥身居高位,婚事上自不能随意為之。”
魏雲安不喜他這般對魏鸷随意的說話,卻不想剛轉緩的氣氛被擾亂,隻揚了揚嘴角應對,轉了話題“表哥,桐君小姐幾日未出門,何不我相邀出門,你們自可見面。”
桐君呼吸微亂,手中一縮,想着聽聽如何說的。
“她本身沾染是非多,還是待在院内安生些。”
一聲輕笑,“那她總不能長久不出門吧。”
“她出身比不得表妹矜貴,能有個安穩生活已是極好的了。”
語氣中輕視肉眼可見。
魏鸷看着胸前的手緊緊攥着衣襟,蔥白手指已泛出深白之色,微微顫抖,眼睫上下極速煽動,垂下碩大的淚珠。
外面兩人說了幾句家常話,聽着外面響起熱鬧,俱都出了屋子。
隐隐有壓抑啜泣,幾乎不可聞,這幅心痛的樣子刺的魏鸷眼眸中翻滾着暴戾,冷聲道,“便這般傷心?”
桐君猛然松開手,看着面前雲錦起了不平,可見一朵朵泅濕,感受到面前人極度不悅,隻胡亂撫了撫眼角,帶起一片紅,喃喃說道,“不知大少爺說的所為何事?”
“你這是當我是聾的?”
桐君沉思片刻,再擡首時很是鎮定說道,“那不知李少爺哪句說的是假的?出身不好?求安穩?還是待在院内安分,大少爺莫不是忘了,這種話,我首先便在您這邊聽到的,能在您這邊聽到,難道聽不得他人說?”
“最起碼李少爺沒有當面把這種話說出來,而且……大少爺您說了不止一次。”
魏鸷氣的腦袋突突的跳,眼前這嫣紅雙唇上下一碰,說出的話輕易傷人心肺,她便是這般認識的他,那種自視清高的小人也配和他相提并論,還比他好!
魏鸷隻覺氣血倒流,眼底猩紅,淩厲氣勢磅礴,勢不可擋的湧出來,平日在朝堂中隻要冷眼一看,衆位高臣俱會斂聲屏氣,偏她仰着脖頸與他為了李兆松不肯退讓,細長如上好的禦用白瓷,真該握在掌中,看還能再說哪些戳人的話。
“呵!他也配!”
“大少爺做的,他人也能做的。”
魏鸷徹底冷了臉,這人是拿話噎他,還用的是剛才的話,寬袖一甩,聲音似寒冰,道,“最好能一直這般硬氣。”
話落,便看到他邁入昏黃光影中,周身泛着虛虛光圈,留下一路寒意,桐君雙腿虛軟,怔怔坐在椅子上,遏着心頭複雜難明的心緒,強迫自己放下此事,無力倚靠着,理智冷靜的分析着自己的出路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