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婦人這般一說，幾個人才狠狠吸一口氣。

“鍋！我的鍋！”葉靈兒忽的想起來，趕忙跑到竈前，拿着鍋鏟，手忙腳亂，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老婦人從身後趕來，一把将鍋鏟奪到手裡，三倆下将鍋裡吃食盛了出來，行雲流水。

衆人這才松下口氣。

定睛一看，“這是……肉？”老婦人看着兩個生人，狐疑道。

“阿奶，是這位大哥哥打來的山雞，還有這個镯子，是仙女姐姐給的，說是投宿錢。”小金蛋兒說着，将鎏金镯子遞到老婦手中。

看着這兩人确實身着不俗，氣度不凡，該是鎮上富貴人家，接過镯子還給葉靈兒。

還未等老婦開口，葉靈兒連忙打斷，“婆婆務必收下，這镯子一是算我夫妻二人的投宿錢，二是想您留着以後給小金蛋兒去書塾念書，可好？”

“念書？”老婦愣愣念叨着，“好好好，好好好。”說着淚眼婆娑起來。

葉靈兒也不曉得這樣的幹涉是好是壞，但她必須讓這孩子快些受教，才能快些達到高僧境界。

“婆婆别哭，再哭飯菜都要冷了。”葉靈兒哄着。

“哦對對對，今日正好采了些山野菜，我再炒一個。”老婦有些高興，開始着手安排，“金蛋兒，你快把偏房收拾收拾，好讓兩位貴人歇息。”

*

這頓飯大家都很高興，隻可惜葉靈兒胃口不好，吃了幾口就無福消受了，大聖也鮮少吃煙火，隻陪着聊上幾句，便同夫人躺着休息了。

“那對老夫妻壽數不多了。”

正沉浸在大聖久别重逢的溫暖懷抱裡，突然聽這麼一句，葉靈兒心裡有些沉重，将臉埋在猴子胸口，悶悶道：“可看了還有多久。”

“一年。”

葉靈兒隻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俺跟閻王交代過了，到時會給他二人投個好人家。”

“好。”聽此，葉靈兒心情多少有些緩和，忽然在猴子胸口瘋狂蹭着，囫囵說着：“大聖，我是不是不該對凡人有憐惜？”

孫悟空聽着夫人的小聲嘟囔，擡手撫着胸口處輾轉反側的額間碎發，“你可知為何玉帝忌諱神仙對凡人動情？”

葉靈兒搖搖頭，她先前上天也隻跟熟悉的天官玩耍，其他的從未有太多交流，唯幾知道的閑談故事還是從哪吒那處聽來的。

“上古時期，神仙想升品階不光靠自身修行，還要經曆諸多劫數曆練，其中人界就是一劫，隻有在人間受過苦難，才能飛升階層。”孫悟空慢慢講着當年從各位天官口中聽來的故事。

神也好，妖也罷，大都心思純一不雜，日子久了，千篇一律，也生膩歪。

三界四洲之内，唯有人心最是有趣，真假善惡不盡分明，每一次接觸都像一次賭注，天上仙官們曾經把人間曆練當做耍子遊戲場，對此趨之若鹜，那時下屆曆劫的天官們越來越多，起初還會按照司命安排的命格曆練，到後來，便不受約束。

超出天命控制後，曾經鬧出過不少亂子，擾亂了人間原本走向，惹得玉帝震怒，下令召回所有仙官，并且解除了飛升需曆人劫的限制。

縱使這般，後來的千百年，因當時落下的仙官子嗣，人神兩界總不得安甯，也就最近百來年，才算消除後患。

“現下仙官殘留的子嗣，隻剩一個。”孫悟空說着，頓了一下，“先前誰也不知那孩子的身份動向，現在，好像有眉目了。”

聽此，葉靈兒也已知曉，剩下的那個，不就是自己。

“不過，玄女娘娘跟那些個不同，是因為躲天劫無奈之舉，也非她本意，不過有傳言，玄女同玉帝似是互相不喜，才搬離了九重天，也不曉得是為何。”猴子枕着胳膊，有一搭沒一搭地撫着夫人後腰。

“夫人也不必憂心，此乃仙之常情，隻要識得人心，不多結因果，倒也無妨。”

猴子細聲安慰着，葉靈兒想了一會兒，也不糾結了，按照大聖所說，不隻她一個對凡人有感情的，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想通了的葉靈兒從心底發出一聲餍足嘤咛，貼緊了大聖，貪婪地感受着不易的溫暖，“抱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