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從月娥指縫中逃竄，落入水面，和着成串的淚珠兒，滴答滴答……

陳安出門前，自己親手給系上了香囊，在尾端串了鈴铛，叮叮當當好聽極了。

如今又安安靜靜躺在了自己手上。

月娥努力握着發抖的雙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樣的話，在見到陳安衣裳碎布時，徹底沒了用處。

月娥不知道自己對着眼前的土堆刨了多久，隻是觸及土裡那人掌間的老繭時，心下一松，沒了意識。

後來便被同村壯力發現，好心帶回了家。

自那以後，公婆每每問起陳安何時能歸，也隻說快了，快了。

這一聲快，直到孩兒出生，也未能兌現。

出生當日，其母月娥含淚歸天。

隻留下一雙老人變賣家産，辦了後事，将養着才出世的孫兒過活，老人也不知自己兒子何時能歸，不知這孩子能活多久，或者，自己能活多久。

待葉靈兒來到時，已是後話，隻是逐漸發覺，那句人命天定，衆生皆苦卻也不是空話。

葉靈兒唏噓，卻也隻是可憐，無有可做，也無法做。

先前最看不懂漫天神佛明明什麼也沒做，卻偏偏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

她好像有點懂了。

為神為仙着者，當真無情無欲。

活了千年，她早也對生死沒了概念，就算在五莊觀裡日日見得參拜之人，卻也匆匆一面，無憂生死。

諸天仙官朋友還沒到隕了的時候，自是難有生死之苦。

直到孫悟空的出現，讓她好像有了點怕死的感情，不是怕自己死，而是怕猴子死。

許是彼時大聖無有仙籍，壽數已定，不能像太子哥哥那樣躲過天劫，壽數無常。

可是後來，猴子做了天官，有了品階，壽可齊天，好像怎麼都死不了。

但她還是害怕，害怕玉帝害他，如來害他。也害怕哪天他突然就消失不見，沒了蹤影，一想到此，心裡便酸酸的，悶悶的。

所以她絕對不會讓其他人再妄圖加害于他，她得護着大聖。

思緒飄得遠了點，再回神，那老婆兒已經抱着小金蟬子出門曬太陽了，老婦口中，‘金蛋兒，金蛋兒’的喚着，算是金蟬子這一世的英名了。

這家雖說日子苦了點，但小金蛋兒卻紅光滿面，可愛得緊，也讓葉靈兒不由得想起腹中孩兒，若是生下來，長得像她多一點還是更像大聖？是否也是這般惹人憐惜？

提起大聖，自那日在雲層之上匆匆跑回五指山恢複元神，期間也來回了幾次，隻不過每次恢複時間都是越來越長，上一次見他，距今也有兩月之久。

正好最近日子也太平，葉靈兒打算再回一趟瓊華宮，問問是否找到救出猴子肉身的法子了，要不總是話說半句，人就消失不見了。

這般想着，已經到了瓊華宮門前，正要進去，就看見遠遠的從東邊飛來隻……鳳凰？

這隻鳳凰，她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