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了試繩索的長度，上梨子徹幹脆将這段繩子背上，環顧四周，按照太宰治的習慣選了一個方向繼續向前。

一會要是找到太宰治就用這段繩子把他吊起來吧。

上梨子徹這樣想着。

偶爾身邊經過一隊隊同樣在尋找太宰治的黑蜥蜴成員，他們步履匆匆，隻來得及跟上梨子徹交換一下已經搜索地區，就着急向下一個地點前進。

對比下來，上梨子徹實在不要太悠閑！

這也多得負責領隊的廣津柳浪刻意安排，悄咪咪的給上梨子徹這個他眼中的孩子開了個後門，讓他免于來回奔走之苦。

走到一條江邊時，路燈少的可憐，能見度越來越低，上梨子徹皺皺眉，不喜歡這種陰暗的地方，想了想還是轉身朝另一個路燈明亮的路段走去。

隻是剛剛轉身，就聽到身後一聲落水聲！

上梨子徹連忙回過頭去，一聲聲大喊落在耳邊。

“有人跳河了！快來人啊！”

“是太宰先生！快快快！這邊集合！”

“誰會水啊！趕緊過來！”

場面一陣兵荒馬亂，河岸邊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壯漢迅速聚集，如下餃子般跳入河中，有條不紊的向河中的黑影遊去。

上梨子徹站在岸邊，看着黑蜥蜴的成員已經追上河中飄走的身影，将背了一路的繩子丢在原地，轉身走向了原本選定的道路。

真是可惜，沒有親手給太宰治捆上。

上梨子徹假裝遺憾的歎口氣，哪怕周圍沒有認識的人，他還是擺出一副沒有親手救到上司的遺憾。

隻是剛走出陰暗的巷子到了明亮的路邊，上梨子徹卻楞在原地。

這熟悉的繃帶造型，哪怕是背對着自己，哪怕是披着陌生的衣服，上梨子徹也絕對不會認錯這個橫濱獨有的古怪造型！

可是這是太宰治！那剛剛跳河的那個又是什麼鬼？

巨大的詫異讓上梨子徹不禁放慢腳步，緩緩走到太宰治的身後，燈火朦胧中，眼前的身影似乎不是真實。

空中氣息流動，不知哪裡卷來的枯葉在空中回旋幾圈，落在太宰治的衣服邊，風幾次吹拂着，枯葉終于突破滞礙，吹到了……太宰治身邊的男孩身邊。

“放開我！我不要在這待着了！”男孩不滿的抱怨着，卻小心翼翼沒有做出掙紮的動作，沖着太宰治黑着臉。

上梨子徹也清晰聽到了太宰治的聲音。

“不喜歡這個故事？嗯……那換一個也行。”

“嗯怎麼編呢……有了！”

“從前有兩個臉上長瘤子的老公公……你知不知道瘤子是什麼？對，就是你脖子上長得那個。”

男孩絲毫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非拉着他講故事的少年到底是何身份，他不情願的掙紮着，卻次次被太宰治攔住。他終于安靜下來，指出太宰治故事中的漏洞。

“可是脖子上這個叫頭不叫瘤子啊！”

太宰治噗嗤一聲笑出來，可笑意不進眼底，臉上挂着笑容反而顯得他更加疲憊，他依然固執得攔着男孩。

“對，原來瘤子還會說話啊……好了，我們繼續講吧……”

……

“最後悲觀老爺爺原有的瘤子非但沒摘掉，還多了一顆，他再也沒臉見人了……”

故事就此收尾，太宰治不再出聲，但聽入迷的男孩惱火起來。

“那這樂觀老爺爺不在乎卻能去掉瘤子，為什麼那麼想去掉瘤子的悲觀老爺爺卻落得臉上兩個瘤子見不了人的結局？”

“或許這就是關于性格的悲喜劇吧，就像再相像的兩個人，快樂的那個總是更讨人喜歡吧。”

太宰治松開攔住男孩的手，松了松手臂上纏緊的繃帶。

“你說對吧，對吧？”

男孩見太宰治不攔他了，猶豫着要不要立刻逃走，還沒下決心，肩膀上就落下重量。

“故事不錯。”上梨子徹出現在男孩的另一側，挨着男孩和太宰治一樣坐在路邊台階上。

太宰治連問了兩聲，上梨子徹也知道對方發現了自己的到來，隻是這樣被戳穿是他沒想到的。

兩人間沒有被發現給别人講聽話故事的尴尬，反倒是一副認真讨論關于童話的模樣。

但他沒有直接回答太宰治的反問，而是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那你覺得你是樂觀老爺爺還是悲觀老爺爺呢？”

太宰治沉默着，一味地想得到，卻偏偏得不到，或許這個故事在講出來前，他就已經确定了悲觀的那個人什麼也得不到。

良久，久到男孩已經不耐煩想逃走的時候，太宰治終于笑出聲，就像以往一樣，用最欠揍的語氣說出最欠揍的話。

“都不是。”

“我的脖子上長得是腦袋，不是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