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甯道:“蕭雲毓,父親将你認成了别人,才會這樣為難你。”
父親有過許多的門生,算得桃李滿天下。
可這些門生,并無任何一人,得過父親傾囊相授。
哪怕是到了現在,她父親也隻承認,他唯一的徒弟是前朝太子。
姒嬰冷漠道:“郡主殿下,姒嬰還有公務在身。”
溫甯無奈道:“蕭雲毓,你的一身所學出自我父親之身,是鬥不過我父親的。”
兩朝來,多少人想與父親為敵。連前朝的萬歲,也沒能赢了父親,最終落得個國亡。
到了今朝,姨丈也和父親一條心,他與她父親為敵便是自尋死路。
她是個自私的人,不想看她的親人受傷,也不想看到他受傷。
姒嬰不發一言,來到書案後坐下,拿起了筆。
溫甯随之來到他身側,奪走了他手中筆。
姒嬰不理會她,去拿筆挂上的另一支筆。
溫甯趕在他手碰到筆挂前,一把拿起筆挂,直接放在了地上。
姒嬰側過身,手中從桌面抽出一本書握在手裡,剛要翻開。
溫甯上前一步,一把奪走了他手中書卷,唯恐他又生出其他動作,直接躺在了書案上,将所有東西壓在身下,瞪着他。
姒嬰不發一言,站起身,向書房裡面走去。
用屏風隔開的一角,更像是間側室。起居之物一應俱全,一張步搖床,兩邊挂着深色帏幔。
姒嬰來到床前,拿下帏幔。
溫甯追上前,見他在放帏幔,怔了一下。想到他身份,将心一橫,直接坐在了他床上。
姒嬰放下帏幔,見她坐在自己床上,冷漠問:“郡主到底要做什麼?”
溫甯無賴道:“跟着你,你去哪裡,我去哪裡。”
姒嬰冷漠道:“郡主,臣現在要歇息。”
溫甯拍了拍床鋪,道:“睡啊,我可沒攔着你。”
姒嬰突地閉上眼,一字一頓道:“貓甯,我不喜你。”
溫甯颔首:“我也沒讓你喜我。”
姒嬰平息了一下,睜開眼,問:“你可知男女有别?”
溫甯又颔首:“知道,可你不是男人。”
他是舉朝不知的太監,太監便是公公,不算是男人,她想應該歸總成女人吧。
她見過他女裝,傾國傾城。她并不介意與大美人同榻而眠,甚至覺得很是榮幸。
姒嬰深吸一口氣:“貓甯,我是男人。”
溫甯坐在床上,上下打量他一番,搖頭:“不,你不是。”
若淨過身的男人都可以算是男人,那皇宮裡的男人可就太多了。
姒嬰平靜看着她,直接解開了腰間玉帶。
溫甯撐起下颌,認真看着他動作,道:“脫快些,我還沒見過太監的身子呢。”
姒嬰手一僵,穿着松垮垮的衣袍,複雜看着她。
他實在是弄不清,她到底是真的天真,還是故意在氣他。
溫甯見他不動了,隻是用複雜的眼神看着自己,站起身,來到他身前,道:“蕭雲毓,我可不是吓大的。你縱真脫了我也敢看。”
姒嬰懂了,她是無知者無畏。
他笑了一下,将她逼入床榻,道:“貓甯,你不知什麼是男人,若真想見……”
溫甯見他步步逼近,索性來到床榻上坐下,直接躺在了上面,叫嚣:“夠膽你便來。你若能變成真男人,本殿下這就去與表哥解除婚約,還做你的太子妃。”
姒嬰不動了,躬下身去撿自己的玉帶,重新綁在腰間,轉過身便要出去。
溫甯躺在床上,見他果真不是個真男人,諷刺道:“蕭雲毓,我以前不知,你竟如此軟弱。”
姒嬰背對着她,腳步一頓,冷聲提醒道:“貓甯,你我并非一路人,别來招惹我。”
他不是庾景逸,她不會願意看到真正的他。
溫甯撐起一隻手臂,看着他背影‘啧’了一下:“你若定認為這是招惹,本殿下也沒辦法,索性認了。”
她說罷,順手拿來一側疊好的錦被,蓋在了自己身上。
她一早從王府出來,直接來了司天監,與他說了這麼久的話人也累了。
表哥還在尚書房裡上課,她在他這裡睡一覺,表哥也該下課了。她養養精神,剛好可以與表哥一起玩。
姒嬰聽見了響動,回頭看去。
她竟果真躺在了自己床上,身上甚至還蓋了他的錦被。
姒嬰是個理智的人,知不能與這樣一個胡攪蠻纏,無禮攪三分的小姑娘去介意什麼。
她是個不講理的人。
對上不講理的人,最好的辦法是動用武力,一次将她吓跑。
他曾有個師傅,是個老狐狸。
那老狐狸,滿口仁義道德,将自己門生教得各個循規蹈矩。他自己卻最鄙夷禮法,偏愛劍走偏鋒,行霸道之為。
姒嬰本是要走了,忽然又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