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後縱愛她,隻在心底愛,絕不說出口來。
吏部。
吏部尚書将溫輔良送出衙門,袖手一拜,恭敬道:“王爺放心,微臣自當照做。”
他說完,收禮擡起頭,不經意間看到一個身影,人愣了。
庾景逸背着溫甯,來到吏部衙門牆前,一個提氣縱身,直接跳入了吏部衙門。
吏部尚書唯恐是自己人老了,眼也花了,揉了揉眼睛,搖着頭,不敢置信嘀咕:“王爺,你說奇怪不奇怪,臣瞧見太子殿下了。”
溫輔良與他面對面,背對着街,自然沒看到。聽到這話回轉身看去,吏部衙門前官道平坦,莫說是人,就連鳥也不敢高聲叫。
他沒看到人,蹙眉問:“太子?”
那臭小子,是個黑白不分的,當着滿朝文武與他胡攪蠻纏,有心袒護姒嬰。
姒嬰是年輕,道行不淺。
他好容易揪住他狐狸尾巴,想要快刀斬亂麻。誰成想,他做為一國太子儲君,不想他背後深意,反串通朝臣逼他翻案。
吏部尚書從驚愕之中回過神,歎自己人老眼花,道:“王爺,想是臣看錯了。臣不但看到了太子殿下,還見太子殿下後背背着個姑娘。”
這不是夢中事嗎?
太子殿下可是要娶驕陽郡主的,平王爺積威深重,又是個愛女如命的。
太子殿下又不傻,怎可能背個陌生姑娘,還堂而皇之出入衙門?不說官員看到怎樣想,平王爺怎樣做,單萬歲知道了就要親自上手。
溫輔良嫌棄看吏部尚書一眼,捋着自己半白美髯,笃定道:“你是該看眼睛了。太子殿下沒這個膽,若有,他定不是太子殿下。”
他可不管什麼天家開枝散葉。溫景逸若娶了他女兒生異心,他拼了王位不要,也要讓自己女兒和離,讓他親眼看着自己女兒招上門女婿。
庾景逸對吏部輕車熟路,官員見是他,雖震驚他這樣進來,也不敢多問。
庾景逸有心向溫甯顯擺一下自己的武功,悄然看向她。
溫甯何曾見過這些,激動得臉也紅了,抓住他後襟錦袍,認真問:“表哥竟會飛?”
她聽晴岚談及,父親有身好武功,卻從未見過。唯一見過的便是父親一箭射去,雄鷹下墜。
庾景逸将眉眼一挑,認了,道:“隻是飛不遠,若背着甯兒,一日兩日還是使得的。”
溫甯從未見過,自然信了,懇求道:“表哥看甯兒可能飛?若有些天賦,可能教教甯兒?”
她也想像鳥兒一樣翺翔。
庾景逸卻将臉扭了過去,故作姿态:“那甯兒可要多懇求本宮一些時日。這樣的能耐,本宮也不是随便傳授的。”
溫甯愈發信了他,哀求:“表哥說怎樣都行,定要教給甯兒。”
她有了這樣的能力,來日想去哪兒玩,便可去哪兒玩。若再有本事些,許能一夜去往平城見姐姐。
聽到兩人談話的官員,紛紛低下了頭。
現下好了,他們還以為太子殿下膽大包天,誰知竟是他們高看了太子殿下。這位,竟然是驕陽郡主。
庾景逸得她哀求,幾乎長出了翅膀,飄飄然指示官員:“帶本宮去地牢見姒嬰。”
官員們哪敢不從命,不着痕迹看了眼溫甯,又問:“殿下,郡主可是千金之體,若是讓平王爺知了……”
莫說是愛女如命的平王爺,就是他們設身處地想想:有這麼的小子,帶着自家寶貝千金去地牢,也很難不恨得牙根癢。
沒等庾景逸開口,溫甯道:“這是本殿下的主意,你們照表哥吩咐做就是。”
官員們再不敢多嘴,認命前方帶路。
吏部的地牢到底不是順天府的地牢,雖稱地牢,并不髒污潮濕。
羁押官員之地,除卻陰暗一些,窄小一些,甚為幹淨。
長長地石階下去,便是一條長道,牆壁挂着火把,兩側牢籠森羅密布。
來到姒嬰被羁押之地,官員從腰間摘下牢門鑰匙,向兩人低頭道:“太子、郡主,這裡便是姒嬰姒大人的牢囚。”
溫甯趴在庾景逸的背上,探頭看去。
鐵窗流淌着天光如紗。
他沐浴天光脊背筆挺,斂目盤坐在稻草上。
雖牢籠陰暗,他坐天光中,縱着白囚衣,手足鎖着鐵鍊,白衣生寒,貴不可攀。
溫甯皺起眉頭,從庾景逸身上跳了下來,來到牢門前,輕聲喚:“姒嬰?”
姒嬰并不詫異她來。
早在兩人下入地階,一路談笑風生時,便聽出了她聲音。
他連眼皮都懶得擡,颔首,淡淡道:“郡主殿下。”
庾景逸示意官員打開牢門。
溫甯率先走了進去,蹲到他面前,掃量他有無受傷的痕迹。見他囚服雪白,這才放下心,道:“我知你是冤枉的,定是父親錯了。”
姒嬰微微擡起眼簾,露出一雙深沉的黑眸,看着她道:“郡主殿下,姒嬰并不冤枉,姒嬰的确犯了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