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楊恒全部照辦。
等楊恒走後,蕭牧野灌了好幾杯涼茶下肚,可還是平息不了燥熱。
一閉眼,仿佛鼻尖還是那女人宛若春酒的味道,越品越濃,幾乎要把他的所有克制給擊潰。
幸好最後止住了。
林舒歡蘇醒時,耳邊全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
她這是哪裡?
她撐起沉重的眼皮,模糊能看清自己在一間極為簡陋的屋内,她扶着桌椅起身,沒有一點力氣,差點就直接栽在這石磚地上。
身上已經沒有灼熱感了,可卻一陣冷一陣熱,頭暈暈漲漲的,也不舒服。
林舒歡撐着往房門走去,想打開門,發現門被鎖了。
急得轉圈。
她不能在這裡,快要天亮了,她得回平章院,不然嬷嬷和巧慧要急壞了。
林舒歡開始把桌子拖向高窗旁,再把椅子疊上去,她小心翼翼穩着踏上桌椅,再攀爬到高窗上,往外探了探高度,深吸了一口氣,不帶任何猶豫、直直地往下跳。
身子重重地摔在了被雨水洗刷過的泥濘地,濺起一片泥水。
她疼得蜷縮成一團,緩過這一陣巨疼後,繼續爬起來一瘸一拐找了一條小道回平章院。
曲嬷嬷與巧慧這一整夜都快急死了,娘子到現在都沒回來。
昨晚兩個時辰未回,巧慧跑去嘉山居,嘉山居的下人趕她出去,又去找裴三娘子,裴三娘子說早走到了,可怎麼找都找不到啊!
如今天都快亮了!
“等小厮回來還沒找到的話,我就去找裴大夫人!你别看我,吵就吵醒了,老婆子我就是沒規矩的,”曲嬷嬷嗓門極大對巧慧道,“現在人丢了事更大——”
話音剛落,平章院大門被砰砰拍響。
曲嬷嬷與巧慧連忙沖出去。
一打開門,隻見林舒歡站在門口。
全身濕透。
襦裙已經看不出是裙子,都是泥濘、還有不知從哪裡沾染的樹葉與草,黑得不成樣子。
頭發也全濕了,發絲黏在污髒的面頰處,整張面容慘白至極,嘴唇破爛不堪,還帶着血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
可就算這麼狼狽,眼睛還是亮亮的,揚着清甜燦爛的笑容,用微弱的聲音安慰二人道:“我、我、回來了,嬷嬷、巧慧不要、不要擔心。”
曲嬷嬷看着這個樣子的林舒歡,心都像在被剮着,直跺腳把渾身直打抖擻的人摟在懷裡,接着趕緊帶回屋裡。
跟在後面的巧慧偷偷抹着淚。
林舒歡發高燒了,身上還有不少一塊一塊青紫的傷痕,連忙請過來的大夫給林舒歡包紮好,又開了藥。
林舒歡洗了熱水澡之後喝下,再躺在被窩裡,舒服了不少,曲嬷嬷給她哼了江南的小調,她昏昏沉沉就要睡去,可還叮囑着:“嬷嬷、要、休息。”
“嬷嬷會的,嬷嬷馬上就去。”
曲嬷嬷酸澀地應着,等林舒歡睡着了,才安心地走出了房門。
林舒歡在昏睡中,細眉突然微蹙,随後整個身子都在發抖。
連着傍晚的夢,又發生了許多事。
她被人下藥與那馬夫幹了苟且之事,轟動了整個裴家,父母從邠州趕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妹妹林幼宜。
父母痛斥她不知廉恥,是人盡可夫的娼/婦。
她被關林家暗無天日的地牢裡。
那不見天日的日日夜夜,她腦子裡全是裴景瑜,希望裴景瑜能查明真相,更希望他能來救她。
可未過多久,巧慧哭着帶來消息。
原來父母已經在商量把最得寵的妹妹林幼宜代替她嫁去裴家。
她在巧慧的偷偷幫助下,跑出地牢,向來乖巧懂事、從不忤逆的她第一次問父母為什麼。
父母冷漠地告訴她。
妹妹幼宜才是裴景瑜心心念念的人。
原來這些年,裴景瑜心底無比厭惡着與她的這門婚事,無比抗拒着她。
可他卻沒有多加阻止她接近他,而是因為她與妹妹有些相像。
有時他看着她,是在透過她看妹妹。
她是妹妹的替代品,她才是這段感情中的第三者。
她心灰意冷再次被關回地牢,而幫了她的巧慧被發賣。
她大病一場,這場病持續了很久,直至他們新婚燕爾,她再也堅持不住,在雪夜死去了。
死的滋味不好受,她被火灼燒着,渾身卻仿佛在冰窖裡。
然後是窒息,窒息。
林舒歡尖叫着驚醒。
巧慧聽見動靜進屋,抱住了林舒歡:“娘子不怕,不怕。”
屋外大雨瓢潑,雷聲轟鳴,林舒歡睜着眼,隻能聽見自己那跳得快崩裂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