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疑着,坐到了她對面的椅上,但是再次申明:“我沒病。”
“好。”方凝真面對這樣的病人也不少,溫和地點點頭,并不要求一下子矯正他的認知,“就像上次那樣,當朋友聊天吧。”
一如兩年前初識一樣。
王偉業依然沒朋友,但或許是因為說這個詞的人是方凝真,他的情緒竟然平靜了些許。
“頭先的事,你自己還記得幾多?可不可以盡量詳細點話我知?”
“我在醫院聽到,他覺得他女搞成現在這樣是因為你,要找你算賬,我很擔心他真的這樣做,所以,就一直跟着他,然後……然後我聽到你喊我,他已經躺在地上了。不是我……是我……錯了?”
開始的講述還算鎮靜,但随着陳述複盤,他的聲線就越抖。
“首先,我沒看到全部事發經過,所以,我們不排除有其他的情況發生過。然後,我要肯定你,多謝你,因為今晚你的行動主因是想保護我,對不對?”
王偉業用一種探尋的目光看着方凝真,像個做錯事急待寬宥的孩子。
他迫不及待點了點頭。
“你成功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可能已經遭遇危險了。你沒錯的。”
方凝真再次加重了肯定的語氣。
“我沒錯……我沒錯……”王偉業收回了目光,沉浸在了自己世界裡,喃喃自語着,五官也漸漸松緩。
“我還想問一下,你之前還有沒有發生過這種,嗯,斷片的經曆?”
思緒一跳,似乎要想起什麼,但随即又被壓下去。王偉業張口欲言,又停住。
“沒關系,你慢慢回憶一下。”方凝真用鼓勵的眼神看着他。
“做人要直!你快點同人坦白!敢講大話我就打死你!”爸爸也在一旁幫腔呵斥着。
于是,他很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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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了林母電話說林巧兒醒了,方凝真很慶幸,去花店驚心挑選了林巧兒會喜歡花束準備去探她,在結賬之際,又想起了什麼,停住了。
急診室,王偉業似有所覺,一擡眼,就看到了抱着兩束花的方凝真走入了大廳,不由自主地,他就往她那走去。
“王sir。”方凝真也看到了他,将其中一束花遞給了他。
王偉業以為是她拿不過來要他幫忙,于是接住了,然後,才聽到她說是送給他的。
未等他拒絕,她就招手讓他俯下身,他不明,但還是照做了。
細細的,似蝴蝶撲展翅膀般纖弱的聲音在耳邊傳來:“我幫你打探過了,林媽媽話他可能是被小混混打的,沒有證據證明是你的做的,所以,不需再為此介懷。”
說完,她拍拍了他的肩示意自己說完了,留下一句她還要探林巧兒就輕盈轉身離去。
王偉業抱着花,欲追,又止。呆呆看着方凝真的背影,懷中的花像突然活了一般,繼續生長,生長,重新生出須根,紮入了他的體内,一路向心紮去,埋深,引起細細微微的痛,麻,再來,離奇地覺得甘願。
若是為花,化泥亦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