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節是個北妹,血型稀有,被人盯上一路從北方小城拐到香港,落地港城時剛能說清楚話。
買她的是個大人物,接單的是彼時風頭正盛的洪文剛。一切準備周全,她差點就提早投胎,誰知半路殺出大老闆。越南幫早想分這杯羹,奈何姓洪的手太牢,找到這個切口,賺不到也要滅一滅他的氣焰。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廟街不容販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聯合龍城幫趁洪生與大老闆火并之際一舉攻入,拿下兩條街還救了一幫豬仔。其他人尚好安置,獨韓靜節年歲太小,話說不明白。隻有脖子上挂了張紙牌,記着身高體重與血型。不知她姓甚名誰,先知她是Hh型血。
現場收尾亂作一團,衆人拿她無法,張少祖家有個半大小孩,就先由他帶回九龍城。
韓靜節一路驚懼,又被下了猛藥,虛弱得很。張少祖抱她哄了一路,小孩頭抵在他頸間,隻餘一絲力氣抓着他衣領,到家被安置在床上仍不肯撒手。
半夜被驚醒的藍信一迷迷瞪瞪起來,就看見他大佬正狼狽将衣服脫下,衣服一頭還綴着個女仔。他以為自己做夢,可張少祖喚他去拿退燒藥,于是他一路跑去拿了。
經這一場亂,生病也不奇,好在張少祖照看小兒有些心得。她吃下藥睡着也不安穩,要抱着才安,張少祖便左手摟她、右手摟着信一,這樣安撫整夜。信一遲遲不肯睡,纏着祖叔叔問她來路。張少祖心中也愁,偌大個香港不知哪裡的父母丢了個小女,隻能睜眼說瞎話,道明日就送她回家。
次日清晨天還未明,張少祖即刻帶她去問醫。城寨内唯一的醫生睡眼惺忪,拿着聽診器診了半天,說是肺炎要去醫院才行。張少祖不敢耽擱,想起此前挂在她身前的紙牌,出門前随口問道:“什麼是Hh血啊?”
“孟買血啊,好少見?,幾百萬人中就出一個。”這句話拖住了他出門的腳步。
原來她就是洪幫前幾日在找的人,眼下正有人等着用她的器官,去醫院等于羊入虎口。
他抱着小孩走回家中,給狄秋打去電話。藍信一還未睡醒,聽到他的動靜還是掙紮起身,問他是否要搭把手照顧阿妹。張少祖放下聽筒,摸了摸小孩的腦袋,讓他繼續睡去,他出去一下就回。
這樣的叮囑太無力,等他将人送上秋哥的車時,小尾巴已經跟上來了,好奇問他:“你送阿妹去哪裡?”
堂堂龍頭歎了口氣,褪下外套蓋在小孩身上,牽住他往回走:“交給你秋叔啦,你不睡覺就同我去食早餐。”
狄秋家是個好去處,有大宅有醫生,最要緊是足夠安全。
韓靜節醒來時口苦舌燥,身上無一處不痛。眼前明亮如晝,她眨眨眼,才意識到那不是頭頂的白熾燈,而是貨真價實自窗外撒進的陽光。
屋内無人看守,身體未加束縛,她動了動手腳,發覺自己能跑。唯一的障礙隻有一根輸液管連着手背,藥水還在滴滴答答往她體内落。她隻覺身子很重,腦袋很輕,好似遺失了原本裝着的重要之物。不顧身體發僵,她掙脫手上針管就往光亮處跑。
那是一扇落地窗,窗外卻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偌大一花園。遠處藍天之下依稀可見高樓林立,是她從未見過的繁華景象。低頭院子裡草綠花紅,有人正在澆水,一派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