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梅洛·莫裡斯。”
“你是那一位翁莎維?”我問。
“但是她不讓我這麼稱呼自己。”
“誰?”
“……”沉默
明明我剛剛的疑問句是有很多問題,結果她一個都沒有回答我。既然如此,她不想說,我便不問。
“你找她,是為什麼?”
“不是我找她,我隻是在打聽她而已她跟我說,鎮上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我不信,所以我來問了。”
“你見過她了?你能看見她嗎?”
“為什麼不能呢?”
“明明她從來不會主動去見其他人的……”少女喃喃自語。
“那你呢?你為什麼要姓翁莎維?”我不想再在話語上面繞來繞去,互相試探了。
“因為我是被她撫養長大的,我的媽媽在生我時難産而死,我的爸爸……我沒有見過他。”
好像不是什麼有用的信息。
在之後我們也沒再交流什麼,回到周一的家裡後,梅洛心神不甯的坐在我的旁邊,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周一看了看梅洛,“好孩子,你也要聽嗎?”像是警告,隻是聲音柔和。
“我要聽,我想知道關于蘇的一切。”
“還是算了,”我勸說道,“你大可以親自問問她,“如果從他人口中得知,你一定會多想。”
梅洛沉思了一會兒,最終妥協,離開了木屋。
“我說的話你完全可以相信,既然你知道蘇的名字,那說明你是特别的。”
我不說話,靜靜地看着她。
“先坦白一下,我是一隻貓,蘇是孤魂野鬼。”
我突然發現阿彌斯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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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翁莎維。”現在已是黃昏天,邊火紅一片,像是逢魔之時,蘇還是坐在山坡上,她不回頭看我。
“看來你是問到了,所以你現在過來又是什麼意思?”
“隻是一點而已,所以……”我的話還沒有說完,蘇站了起來,做出張弓搭箭的姿勢。
“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奇怪?明明應該是生命的最本源,卻有着甯靜的表态。”
“什麼?”還沒等我仔細思考這句話的含義,那箭便射了出來。射中了,我直直倒地。
“祝你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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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來了,但是她看起來不開心,她的家人也都在,我還不能過去,媽媽妹妹,他的爸爸呢?
她們看起來不像是來參加豐收節的,因為秋天已經過去了,太陽怎麼還不下山?
天暗了,屋子裡出現了點點星光,我連忙去找她所在的房間。可惡,屋子裡面是她的氣息,但窗簾被拉上了,透過小縫,我看見她在哭泣,對着那隻貓。
快讓我進去,快讓我進去,我猛地敲窗戶,不一會窗簾拉開,她紅着眼眶,卻驚喜地看着我,“是你。”
她打開窗戶,把我放了進去,“周一!”我興奮地抱着她。
“你來了,蘇,比我要快呢。”
抱了好一會兒,我笑嘻嘻地松開他,乖巧地站着。
“你長大了诶,一年不見,都和我差不多高了。”周一端詳着我。
“我才沒有長大的概念,隻是這樣更方便。”我很自豪。
“唉,我平時都沒個說話的人,跟周一說她又聽不懂。”[周一]是她給貓起的名字,有很多人給寵物起和自己一樣的名字,我很奇怪。
“這好辦。”我跳到床上把貓抱起來,稍微用力,黑貓變成少女,縮在我的懷裡。
“哇,我變成人了!”黑發少女說。
“蘇,你幹了什麼?”周一慌張起來,“這麼大個人憑空出現,我該怎麼解釋?能把她變回去嗎?你怎麼做到的?這太奇怪了。”
“我分割了自己的一部分,把她的靈魂捏成了人的樣子,要是變回去,她就死了。對不起,我隻是想讓你有個伴。”
“我有你就夠了,”周一說,“現在我們隻能先把她藏在我的房間裡,等到時機差不多……我想到萬全的方法了,再告訴别人她的存在。”
“對不起。”我很自責。
“不用道歉,”她看向少女,“選一個姓氏吧,和之前的蘇一樣。”
“我要姓理瑟莎!”少女歡呼。
周一也微笑。
十六歲的周一搬到了小鎮上,那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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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雪落下來了,蓋在地上厚厚一層,莫裡斯夫人去買東西,我和周一在院子裡玩耍。理瑟莎嫌外面太冷,在屋子裡睡覺。
她穿着厚厚的鬥篷,白色的絨毛,襯得她像一位公主,這位公主正用她凍得通紅的手堆雪人,而我時不時搓兩個雪球砸向她。
“過來,”周一把手放到我的臉上,感到絲絲冰涼,我緊閉雙眼,“你也有感覺嗎?我以為你是神明。”
“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我是個孤魂野鬼,在這呆了很長很長時間了。”我把手放在她的手外面捂着。
“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前生是怎麼樣的嗎?”
“我是由各類殘缺的靈魂組成的,其中占比例最大的就是我的主要形态了。我有這麼多的前生,我需要一一探究嗎?”
“那轉世呢?去一個新的軀殼那裡。”
“人,也不過是所謂僞裝拼接來的罷了,我更希望自己像現在這樣,靈魂的本能。”
周一雙眼亮晶晶的看着我,唇角帶笑。
我一時摸不到頭腦。
“周一,你在外面做什麼呢?還有,那是誰?”莫裡斯女士居然提前回來了,周一的妹妹星期二高興的撲向他。
“是鎮上的朋友,來找我玩的。”周一拍拍衣服站起來。
“你趕快給她找件厚點的衣服穿,冬天穿個連衣裙嗎?”好在她并未深究。
莫裡斯女士看着很疲憊,很憔悴又很深的黑眼圈,眼皮半睜,精神狀态很是不好,而且靈魂搖曳。
我發現我變了。
春天到了,天氣暖和的時候,理瑟莎翻窗跑到小鎮最東面的山坡上曬太陽,周一找到她時都要氣死了。
“算了,既然沒人問,就默認了吧。”
“我想在山坡上建個小房子,以後我就住在這了。”理瑟莎說。
“多麻煩啊。”我說。
“木屋也行。”她退了一步。
“風一吹就飛了。”我寸步不讓。
“我可以幫忙哦,”周一微笑着說,“我之前也想有一個木屋呢,那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那我也能幫忙。”我立馬倒戈。
“你也太偏心了。”理瑟莎捶了我一拳。
但是我們還找了一位胡子很多的大叔,他人真的很好,周一想給他錢都被拒絕了。
木屋建了一個月才完工。
剛建好時,屋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我們三個人躺在地闆上看屋頂,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最後都睡着了,生病的隻有周一。
屋裡的家具都是自己用木頭做的,非常醜,我們總是在笑,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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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能過來一下嗎?”她聽話地跟莫裡斯女士進了一個房間,那房間空蕩蕩,放了兩面鏡子。
莫裡斯讓周一站到兩面鏡子中間,周一不明所以,卻感覺身上力道越來越緊,“怎麼了媽媽?”
“為什麼?!”女人突然吼起來,“為什麼所有的你都是你,而卻有那麼多個我?”
周一看下鏡子,有一瞬間的害怕發冷。在兩面鏡子的互相映照下,出現了各式各樣的莫裡斯,怒吼的、呻吟的、悲傷的、害怕的、平靜的,都在抓着驚恐的周一。
“媽媽,你生病了。”
“我沒有!”周一擡手的動作被打斷,女人還在嘶吼着,“”我現在才是最真實的我,所謂甯靜,不過是人們羞恥心的僞裝,像我這樣坦誠不好嗎?”女人發瘋般的狂笑,按住少女的肩膀,走到一面鏡子前。
“你是僞裝得太投入了,看不出鏡中人的虛假罷了。”女人的笑聲恐怖,一拳打在鏡面上,鏡子的裂紋呈現圓形。
那碎裂的鏡片上有許多個周一,每一個都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