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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你看书网 > 師尊今天又擺爛了嗎 > 第322章 琴

第322章 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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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涯山向來不是個瘋子,相反,他很冷靜。做出的這些決定也并非铤而走險,事後問時,他倒真能說出所以然。

其實原因很簡單。無他,還是一個心态問題。

或者更準确說,是利益。

隻需要想一個問題就可以了:魔族有必要為了一個人的仇恨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嗎?

魔族與振鹭山不一樣,振鹭山上的許多弟子唯一的家就在這裡,要是家被占了肯定會和侵入者拼命,因為這不僅涉及許許多多人的利益,最重要的是涉及到他自己,若是叫他親眼看到自己的親友盡數被俘虜殺戮,他也會不顧一切地變成一個再也不會動搖的戰士的。

但是魔族不一樣。蠻荒之地才是他們的家,盡管荒蕪貧瘠,但卻是式夷教最好的栖息與修行之地。就算有多麼盼望可以入主中原,若非蠻荒之地絕對生活不下去了,他們裡的許多人都不會甘心就這樣白白葬送自己的性命的——特别是,這場戰鬥甚至并非出自于許多人的共同意願。就算是急切地想要占據修真界的位置,一上來就直接攻打振鹭山肯定不是良策,更何況燕應歎為了自己的仇恨甚至不惜将他們喂給毒山、或是在感知到有人想要逃跑時引發體内毒藥,他如何能得人心?

既然魔族隊内心已散,那麼勸動他們反戈就成了極為容易的事情。隻要能保住一條命,這些不甘于喂給毒山的魔族就什麼都會做的。哪怕是讓他們調轉指向抗争他們自己人——因為燕應歎也是這麼對他們的。

果不其然,在許多弟子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這幾個魔族雖然一時大驚失色,但卻也迅速調整好表情,罵罵咧咧地轉頭。見此狀,晏仰始終保持着的微笑終于垮了下來,鼻尖細細地冒着汗,立即背過身去用力呼吸兩口。再轉頭時,又是一副鎮定微笑,指引魔族銅甲的方向。

後來弟子們才知道以備不時之需,魏涯山早就找人把銅甲修好了。隻不過為了保密,他誰也沒說,一下拉出來都吓了大家一大跳。這個銅甲最開始本來就是回風門的弟子用以操控,祁新雪此前跟他們透了底,是以底牌往外一抽,幾個弟子便立即頂上,當即萬針齊發,定住銅甲四肢與頸側,不出一息,銅甲便如同鐵片上了油,倏地往下一滑,又在靈息的控制下牢牢站穩。毒山可以吞噬魔族和修真者,但卻無法吞下為金屬的銅甲,兩方撞在一起發出一聲巨響,可銅甲卻隻後退半步,依舊巋然不動。

要麼說還得是專業人士,常年在血雨腥風中生存的魔族立即明白了魏涯山的意思,随後,必将此生都永遠存在于在場諸位弟子腦中的一幕發生了——原本還是對峙的雙方突然變成了隊友,此前見慣了的銅甲身上的綠色靈息開始一一被各種顔色的暗沉色魔息所覆蓋,其中甚至還有比較亮堂的,後來解釋說是吃素的。兩方完全不同立場的人竟站到了一處,達成了此夜前所未有的大陣仗,而有主要作為戰鬥的力量加入,振鹭山總算可以在兩方對峙中嘗試掌握主動方,開始對景懷君進行一定的反擊。

隻不過那時候有很多人、現在已經是全部人都知道,這些魔族絕對不是因為大義和他們站在一起的(估計也不會有人這麼認為),能夠調動他們的依舊是那個老生常談的詞,“利益”——但它涉及得更廣,已經到了生命安全的層面。人為了保命什麼都能做到,同為生靈的魔族也不可免俗,隻要有怕死的人,這場“立場”的逆轉就能成功。

燕應歎一不能給他們足以抛棄生命的利益,二不能保證他們的勝利,他憑什麼要人家給他賣命?

魏涯山非常明白這一點。因為在十年前他就親眼看到過許多修真者的倒戈,原因很簡單,哪方給的利益最多,他們就會從善如流地倒向哪方。

他們的背後沒有一個東西能夠支持着他們站立在原處。魏涯山鄙夷這些人,但又明白自己必須要去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這一切當然也歸功于回風門的過硬技術。要知道燕應歎的毒雖然不及他的幻境,但也不容小觑,主要是無聲無息便可種下,似乎在哪裡都能與它打個照面,且擅長遠方操控,更方便他來控制别人。

但祁新雪在拔除唐雲意的毒後便潛心研究這種毒,最後雖然沒有配出解藥,但是也找到了能夠暫時抑制的方法。這種抑制藥在尹鶴中毒時發揮了必不可少的作用,使得尹鶴成功撿回一條命。如今更是立即控制住雙方,調轉了局勢,魔族拿出了為己方沖鋒的架勢,呈現出了十分難得的戰鬥力。事實證明,魔族能以一敵三并非傳說,哪怕這種在血腥屠殺中摸爬滾打出來的狠勁兒在對上自己人時也格外狠厲,下手無情堪稱心狠手辣,看得不少弟子目瞪口呆,頭皮也跟着一陣發麻。

但很快他們就立即明白了自己現在的定位,早就做慣了後援的他們十分迅速地撤開,重新回到各個陣眼中,隻這時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流水般的琴聲,已一掃之前輕緩柔和,聲聲催急有如亂石翻墜,又似浪卷驚濤。似疾風簌簌,也似寒冬夜行,每一瞬琴音無一不在提醒催促一點:

快!

即刻,所有人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警醒起來。中斷的琴聲幾乎在同一瞬間猛地升高,像洪水自山頂奔湧,急急撲來。琴聲雖不能直接作用于人,但生在來往不絕、念念不斷,轉瞬便傳至山門前各個角落。一時各聲部樂器同時作響,如同雨點般的弦音傾盆而下,将毒山淋了個濕透。毒山白骨嶙峋的喉間發出一聲不似人的低吼,雖然它的耳朵還沒長完全,但卻并不影響它受到音波的攻擊——因為在這之外,還有個更登峰造極的角色正暗中與之對峙。

樓瀾此前曾有一句名言,因為過于離譜而在弟子間悄悄當成一個笑話流通,樓瀾知道但并不在乎,事實上,它并不是一個笑話——樓瀾說他摸琴的時間都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時間長,這是真話。從小還未上得振鹭山時,他便日日待在古琴邊。手指撫過琴弦的感覺甚至比父母的擁抱更為親切,自始至終,樂調都像是最親密的朋友,無論何時何刻都能給他帶來慰藉的平靜。他對自己的琴音,并不隻要做到感人肺腑或是引人入勝,連以琴為語動人心魄也并非他的最終目的,無論怎樣,他的要求實則隻有一個——

以琴為劍。

他本以自己的那句話來激勵弟子多多練琴,可卻被這些天真的孩子們加之以玩笑,好在樓瀾并不在意。他明白這群弟子還太年輕,遠沒有到能理解此舉的地步。隻不過他早已不是弟子,也同魏涯山做過生死的承諾,這不是兒戲。樓瀾調轉琴身,在膝上放平,深吸一口氣。随之閉上眼睛,在那回風劍隐隐放出的青光庇護下,他停了手中動作,摸索到最頂端,撥下了第一個音。

這一聲在萬衆流水似的急促琴音之中顯得如此突兀。由于他功底深厚,盡管隻是一個音,就能讓景懷君迅速地聽出端倪。他的注意力一下就從毒山轉移到他的身上,樓瀾不睜眼都知道,景懷君現在必定在尋找着他具體的位置——隻不過他始終沒什麼動作,分了心操控毒山,另一邊卻仍在狐疑地觀望。樓瀾心中知悉。想也是,一個醫女,一個琴師,又能掀起怎樣的風浪、又如何能成為颠覆戰局的存在?比起這些并無法一擊緻命的戰力來說,那些倒戈的魔族或許更值得關注追究。但是魏涯山會叫這二人出來迎敵,此事又定會引起景懷君的驚疑,不知道究竟是否是真實的底牌還是隻是空城計:不過,樓瀾很快就能給他答疑解惑。

樓瀾的手掌在琴上輕輕晃了一圈,手指再落下去,撥出的琴音已似暴風疾雨,驟然砸下。他彈得快而迅猛,手指幾乎撥出殘影,但身姿優雅,毫無急色,似乎隻在進行一場普通的演繹。景懷君卻猛地瞪大雙眼。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不能動了,就這樣呆闆地停留在半空。

仿佛有千萬條看不見的絲線牢牢地綁縛住他的軀體,連魔息的運轉都變得無比遲滞,多向前走一步,就好似停止了一般。而更可怕的是,此時周身所有的氣血正随着琴音而躁動不止,心髒像是要努力沖破胸腔的束縛,上蹿下跳,直直地往身外橫沖直撞。他的功力、乃至于他的思維都已随之而動,飄飄然飛向天空,又被一聲琴音猛地拽向地底。靈魂狠狠砸向地面,竟使毫發無傷的軀殼也戰栗起來。再擡頭,頭頂突懸一把大刀,其上系一根琴弦,搖搖晃晃有如寒風呼嘯,倏地一聲便驟然倒塌,直取眉頭。

景懷君呼吸一窒,下意識右手化為白骨,正面迎上。卻在撞上的一瞬間,刀鋒化為粉末,直擊而來的是一抹比剛才的刀鋒要更加銳利的強大罡風。景懷君倒吸一口涼氣,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能另一隻手收回擋至胸前,以求抵擋住罡風軌迹。罡風切割着他白骨的手臂,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挲細響,另一道卻已偷偷從旁側襲來,一頭撞向景懷君肋間,幸好他反應還算迅速,一擡手擋了下來。

這一道卻又不似頭頂,反而軟綿綿的像雲。隻是接觸瞬間,景懷君這隻完好的手臂上邊突然鼓起一個個鈍刺似的鼓包,開始有肌膚從手腕處化膿腐爛。景懷君一把向外甩去,甩落在地的隻有星星點點的膿血,他似乎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根本就不能算是有生來肌膚的骨龍竟然也會經曆如此,愣了好一陣,因為危機而被下意識排除在外的琴聲于此刻飄飄渺渺而來,乘風一般遊移不定,徘徊在耳廓,催動體内氣息躁動,魔息焦灼不安地叫嚣,似乎即将破體而出……

與此同時,耳邊忽的響起一個人聲,隻道:

“爆。”

景懷君的胸腔猛地往外一鼓。那是一種冰冷的、可怕的、酸脹卻又令人無比恐慌的感受。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要炸開了,而僅僅隻是在那個人說完這句話之後。血管與周身經脈一同鼓動,如同有烈火正于軀殼之中燒灼,催動他的手指忍不住要扒開胸膛解一解熱,叫那鮮血全部流出來才肯罷休。有人牽引着他的思緒,磋磨着他的精神,正要這麼做——千鈞一發之際,景懷君那隻用來禦敵的手猛地捅向自己的胸膛,但卻在捅穿瞬間又抽了出來,神色一霎恢複清明。

而他的軀殼雖然被自己捅了個大洞,卻并沒有血流出,内裡空空蕩蕩,依稀隻能見得嶙峋白骨。随之,傷口很快愈合,似乎對他再無半分影響,掙脫束縛的軀殼也恢複了往日的實力,而此時他不再猶豫,一隻手繼續操控着毒山前行,另一隻手臂則已再度覆上一層潔白的物質,胳膊扭曲成彎刀形狀,于琴音喧嚣之中發出咯咯的詭異響聲,下一秒便已結成一道骨龍自掌心飛出,直沖樓瀾的方向而去。

景懷君可能雖不及他人那麼有經驗,但他自然從一開始就關注着樓瀾的動作,此時自然也已迅速看透了他的打算,明白此人雖是沒有近身武器,但卻是影響戰局的最大威脅。無疑,他能完全以琴音控制一個人的動作和心智,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他甚至沒有必要正面望着自己。躲藏在暗處的尖刀往往最難平息,因此,就算殺不了他,也必須要斷了他的靈息!

骨龍一霎而出,如月光般一閃,便已飛過衆人頭頂,速度快得令其身後綴出一連串的殘影,刹那間已到面前。與此同時,一道黃色的影子也不知從何躍出,踏過将逝的月亮與枝頭一路奔襲,指尖光芒輕跳,宛如一片月光,卻帶着濃濃殺機。兩道殘影一前一後,但都目的明确,奔着樓瀾而去,破空之聲也如雨滴般落下,每一滴雨又是黎明尖銳的哨音。樓瀾靜而撫琴,頭也不擡。腕間卻浮現一重淡淡的虛影,在黃衣女子的尖刀正對喉頭時,這道虛影倏地從掌心跳出,與月光映照,浮出一道飄飄渺渺的琴影,下一刻卻到了樓瀾手中,附于膝上琴身。

這銀灰色的光芒甫一出現的瞬間便将面前盡數照亮,但也似它的主人一般,不願如何高調,隻想謹慎行事,是以并沒有怎樣展現,而是很迅速地又回歸樓瀾掌中。但這時,他膝上歇着的這把琴也已隐隐變了模樣,更大了些,顔色變成月光似的銀灰色,琴身如花枝虬曲,尾部刻一道霜雪梅花。而樓瀾掐住琴身邊緣,将其牢牢按在自己膝上,掌心下沉間用力一撥,琴音如裂帛般驟然一撕,風霎時停頓一瞬,連其餘的琴音都被迫噤了聲,在這一片詭谲的寂靜中,天地也仿佛為之震顫。緊接着世界恢複喧嚣,風聲寥落,枝葉簌簌,無邊無際的黎明投遞下的陰影中,借着一點兒光能看見樓瀾壓弦的手指,輕輕一撥,卻倏從指尖劈出一道劍氣,橫亘于黃衣女子面前,隻消得秋風般一掃,便已将她驅出數尺外,牢牢抵擋于前。

與之破碎的還有景懷君的骨龍,随着這道劍氣的劈出而寥落成數道碎片,自半空墜落。景懷君反應也很快,當機立斷将骨龍上附加的魔息收回,卻忽的聽見耳畔傳來一聲歎息,緊接着,又是那個溫和平淡甚至帶些冷清的男聲:

“琴名德音。此生能見一面,倒也是閣下之幸了。”

“隻不過,可能……也隻有一面。”

琴音再度一撥,雖遠隔數十尺,卻仍能察覺力破千鈞。景懷君忙伸手欲引,可卻不是沖着樓瀾,而是向那黃衣女子發出警示:

“燕姐,快回來!”

可為時已晚。黃衣女子身尚在半空,卻因琴音所擾,一刹迷蒙遲滞間,已從視野中落下,墜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中。景懷君冷汗登時出了一身,竟不顧現在的狀況,丢下毒山不管,縱身而起,匆忙就要去接。可琴音再度一聲,珰的一下又如佩環鳴響,分外清脆動人,于他而言卻不過催命符。耳朵不由自主一動,被這琴音牽引得再度有迷失之嫌,他立即閉住聽力以求不被影響,可耳朵聽不到了,心竟能随着樓瀾手指的動作而猛地産生共鳴,那琴音順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與肌膚,就這樣傳到了他的大腦中、他的骨頭裡、他的心裡。

從七竅入骨可并非是燕夢緣一人的手段。樓瀾從十餘歲時就開始關注七竅的作用,他明白一個以琴做武器的人自是主動倚靠于聽力,可如果太依靠于此,便極為容易被敵方抓住把柄。他必須要克服一切外在的隐患,哪怕它極為具有必要性,甚至是不可能被消除的——但他依舊告誡自己須得做到閉住聽力也能夠聽見、閉上眼睛亦能夠彈琴。他要做到他的琴音足以控制所有人,可沒有一個人的琴音能夠影響到他。時至今日,樓瀾的琴技已經登峰造極,自然也不會有人能夠在此處與他并肩,他也沒能等到一個同樣有着如此絕妙控制能力的琴師前來與他一較高下,使得所有的要求成為了自我的提升,嚴苛的訓練變成永無止境無休無止的自我折磨,但他始終牢記于心不敢懈怠,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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