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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燕子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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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小聲說:“隻有我和玉柳姐姐逃出來了,現在恐怕……”

“我想再進去看看,”洛笙說,“你們有水囊嗎?”

她不抱希望地一問,玉柳卻笑了。她在那姑娘的攙扶下艱難地撐起身,笑得極冷,說得也嘲諷:“别去了。現在裝好人還有什麼用?我們這些能逃出來的多少長了些心眼,沒敢真的直接等在樓中,不少姐妹直接被鎖在了屋子裡,你瞧瞧就這大火,你還能救出來誰?”

“要不你現在沖進去,就陪你那數年不見的姐妹一同死在火裡得了?”

從洛笙認識玉柳時,她便總是一副妖娆多姿風流旖旎的模樣。懷裡抱着琴,端坐在窗邊,從來不參與她們的交談。她認得些字,不過也隻有一些,也許正因為此而自視甚高——樓裡有不少人不喜歡她的高傲,大家背地裡都有些意見。人家讨厭她的做派,更煩厭那一副“仿佛誰欠了她一樣”的“清高”模樣,兩人也曾經因為一根簪子而起過争執。而現在,盡管已經今非昔比,她卻依舊仰着頭,不讓自己的下巴低下去,一雙總是含着流轉眼波的眼睛冰冷地盯着她,連帶着唇邊的笑容不少風情,卻也顯得格外陰冷。

“所以,你來幹什麼?”

那姑娘聽她語調不善,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玉柳姐姐,是這位女俠把咱們救出來的……”

“女俠?你還真信她是個女俠?”玉柳道,“你瞧她現在看着清白,卻不知她出身可和咱們相同。都是拿不出手的流莺,從小的命運就是在窯子裡爛死,誰又能比誰高貴?她如今有了機遇,披了一張仙姑的皮,還真以為自己能逆天改命了。騙得了别人,卻能騙得了自己麼?”

她這麼一說,那姑娘也是不敢說話了,捋着頭發站在一邊,連頭都不敢擡。洛笙沉默一陣,歎了口氣,在她面前蹲下,對那姑娘說:“走吧,幫個忙,我背她。樓裡的救不出來了,能走一個是一個。路上你和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那姑娘哎一聲,手忙腳亂地把玉柳送上她的後背。玉柳最初時還掙紮,但礙于疼痛和虛弱,還是被洛笙背住了,她的兩手緊緊地扣着洛笙的肩膀,簡直是要将手指刺入她的血肉似的那樣的力氣,咬着牙,恨恨地說:

“杏桃——”

“我現在叫洛笙了。”

“換了名字又有什麼用?你的确曾經叫杏桃,無論什麼時候,你都不能否認你曾經叫杏桃,是不是?”

玉柳笑得快意。洛笙不理會她,背着她往前走,隻心頭陣陣沉重,又隐隐感到刺痛。在此期間,那姑娘拖着腿跟在一旁,哆哆嗦嗦地和她講了些。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隻是在逃跑的時候聽聞秦三姐曾經說過,雲城城主是要獻祭什麼,而正巧就選在賞翠樓。又什麼陰什麼陽的,她沒聽明白。不過有一點倒是聽懂了,此事與魔族有關。

她抖着聲音說:“姐姐,我真的沒搞明白。但是我聽到媽媽說魔族很快就要入城,好像是和城主達成了什麼交易。又提到這個城那個城的,我真的沒聽清。但那時候我就知道可能不好,就要跑,還是玉柳姐姐跟我說不要輕舉妄動,帶着我先躲到了角落裡……”

洛笙帶着她們往城外走,本想着城門口現在衆多人,混進去也不易覺察,聞言卻換了方向:“既然如此,他們應該沒有時間去一一探查樓裡的姐妹們是否齊全,出城太慢,我先把你們送到一個隐秘的地方藏起來。”

那姑娘自是連連道謝,玉柳卻強撐起身子,随着她的腳步一顫一顫的,人卻依舊褪不去戾氣:“你這又是幹什麼?杏桃,我不要逃了,我也不稀罕逃。若你們怕死,便你們自己躲起來,将我扔在大街上就是。”

洛笙知道和她說不通,便不再言語。那姑娘倒還帶些希望,勸她道:“玉柳姐姐,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活着才有未來呀。”

“我不要未來。”玉柳冷冷地說。

“你看洛笙姐姐好不容易來救……”

“洛笙姐姐?”玉柳笑了,“是我要她來救的嗎?”

“……玉柳,”洛笙低聲道,“我知道,以前咱們有些矛盾。這我也承認。但是都現在了,過往的那些仇恨便就此放下吧,不是什麼大事。我不恨你,你也不恨我,咱們找機會逃出雲城,還能醫好你身上的傷。不好嗎?”

“我不要醫好它。”

“别這樣。”

“要這樣。”玉柳的手指緊緊地扣着她的肩膀,沉默半晌後,突然咬牙切齒,又帶了些哭腔。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這輩子本就是什麼也沒有的。沒有父母,沒有親緣,沒有知心人,隻有這張臉和這副軀殼。現在它們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我不知道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就是因為什麼都沒有才活着,”洛笙把她往上托了托,“什麼都有了,什麼都知道了,那便什麼都看透了,也沒有必要活着了。”

玉柳道:“你怎麼就知道我又沒有看透呢?”

“若是看透,便不會這麼說了。人由生到死,本便是什麼都不會有的。”

玉柳被燒傷,連帶着臉上也有廢墟傷痕,看着也可憐。就算是要養,也要細細養許久,才能回到原來那種風華正茂的樣子。玉柳這人相對來說還算是比較幸運,從來就有人托着、捧着,也曾險些被一大戶人家贖走,但因為家中上下都不同意而作罷。最重要的是,她自始至終沒生什麼病,這在樓中也算一傳奇。

洛笙曾經為她讀過書而崇拜她,但後來又因兩人間的矛盾而避而遠之。現在倒是重整旗鼓,從未有如此親密過。幾人雖都在雲城生活,但少出賞翠樓,對雲城内部竟然都不如何熟悉。洛笙無頭蒼蠅似的亂撞,焦頭爛額間仿佛聽到車馳馬走之聲。

旁邊那姑娘慘白着臉:“姐姐,他們好像追上來了……”

洛笙一咽唾沫。随即肩上一緊,玉柳緊緊攥住她的衣衫,突然有兩滴眼淚砸到了她的後頸。

“洛笙,”她夢呓般喃喃着,又哭又笑,“你已經足夠幸運了,又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洛笙知道她們一定會被堵住的。不過到底她還是有點悲哀,想不到為什麼自己明明在雲城生活了十幾年,卻依舊不知這些大街小巷到底通往哪裡。她的人生在賞翠樓,這一輩子似乎也在賞翠樓,獨立于雲城之外,絲毫不給任何觀望世界的空間。她隻感覺到臉上往下滴着什麼,是汗或者是玉柳的眼淚。眼前出現一層又一層的人潮,山海似的屹立在面前,而在那全副武裝的衛兵首領旁邊,秦三姐和她的丈夫站在那,還好聲好氣地和他懇求:

“軍爺,本來一切順利,但突然殺出這丫頭來……她我也認識,都是從我手下出來的,結果忘恩負義回來報複,咱們也是沒辦法……”

她絮絮地說着,丈夫便在一邊賠笑,兩人卑躬屈膝,此等狀況竟也叫洛笙多看兩眼。放在以前,哪有她秦三姐這麼卑微的時候?雖然說來不好聽,但賞翠樓也能算得上是一城的風月招牌,若有陌生者來到雲城,定會被這滿街的脂粉香氣吸引到這裡來,她賺得盆滿缽滿,又扼着這風月場所的命脈,誰敢給她臉色看?

從有記憶開始,秦三姐就一直是高傲潑辣、趾高氣昂的。仿佛她天生就是這樣,仿佛她也從未過過那在青石磚瓦間讨生活的日子。她身上的裙子沾了灰燼,看上去也狼狽,旁邊的丈夫更是頭發亂糟糟的,趁她說話的時候,轉頭狠狠瞪了洛笙一眼。

那首領聽了她的話,半信半疑,不敢貿然動手,隻說:“既然你與她相識,那可知她底細?”

“那是自然。”秦三姐賠笑着将三年前的事情同他講了一通。隻不過有許多細節她也不知道,難免便添油加醋的。特别是聽到那女俠的時候,首領明顯瑟縮了一下,看向洛笙的眼神也略有不同,半天後才說:

“既如此,若她當真是修真界某派仙姑,我們便不能輕舉妄動了,先将她帶回城主府再說。”

秦三姐一聽,有點急了:“為何?人就在這裡,方才還殺了兩三個軍爺,帶回城主府,隻怕會威脅到城主大人。”

放眼望這雲城,除了少數當真一生一世一雙人、絕無半分越軌之心的,誰不曾來此狎妓?這士兵首領雖然年輕,但也沒少受過秦三姐的眷顧,對她說話也算是客氣,隻道:

“大姐有所不知。城主雖需要多個女子來獻祭奠基,但肉體凡胎到底還是比不過有修行之人。燒掉一群,也許還不如燒掉一個更好。隻是在雲城内找不到這樣的女子,外加時間緊迫,才勞煩大姐舍棄賞翠樓。不過大姐大可放心,該給的,城主大人絕對不會少半分。但此女我們得帶走。”

秦三姐見他這麼說,也沒了辦法,聽到承諾才勉強笑笑,隻是心事重重。她丈夫在一邊察言觀色,知道說也沒用了,拉了她一把。從洛笙的角度可以很明顯地看到秦三姐的手重重地拍了她丈夫一下,似乎叫他不要多事。她一隻手托着玉柳,一隻手摸到腰間,緩緩拔出劍幾寸,眼望那衛兵紛紛往自己方向走了兩步,手提長劍,輕輕一顫,其上血珠便盡數滾落,隻剩凜然寒光。

“讓我跟你們走可以,不過你得放了她們兩個。”

“姑娘,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首領說,“你且先帶着你這兩個姐妹到城主府去,城主大人說能放,才能放。”

洛笙便閉唇不言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知道這個道理。若當真如他所說,雲城城主本便是要找有修行的女子獻祭以成某事,她必然是逃不脫的。可既然賞翠樓都能連人帶着樓直接被燒,玉柳她們能逃脫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就算沒什麼用,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他是城主,現在更是有魔族在後支撐,本就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現在又哪裡還會有限制?進去就一定出不來,也不用她懷疑。她早放棄了幻想,不再為這一點夢境似的希望而動心。

洛笙觀察着四周,正想要再争取争取能不能先讓她倆走,卻突然聽到一聲破空之響,她正要回頭去望,身邊那姑娘細微的尖叫聲便湧入耳中,随即就如同一張将被掏空的薄紙,緩緩地傾斜下去。

她迎面朝地,背部赫然插着一支短箭。利刃噗的一聲穿透,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洛笙忙擡起頭,就見牆那頭探出來個腦袋,背上覆着把弓箭,正沖那首領喊:

“城主有令,阻大業者,格殺勿論!”

說着他跳下牆頭,身後出現了好幾個弓箭手。洛笙感到玉柳的手指像是鐵一樣焊在她的肩膀上,随即她掙紮着要下來。洛笙在那一瞬間突然想問問她,到底是在那廢墟下面被壓着等死好,還是在這兒等死好。但她沒說。她沉默地讓她下來,突然,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她看到玉柳淚流滿面。

此情此景至此,已成絕路。洛笙握着劍後退兩步,兩個人一起抵在牆上。她從未被人追殺,但卻并不是第一次有這般境遇,所有的回憶全部蔓延眼前,原來在她還沒辦法自保的時候她就已經經曆過數次生死。這種感覺從不陌生,甚至比幸福來得要更多。她才發現原來她自始至終都在絕境的迷宮中,從未走出過。但以往,這種認知往往會化作某種痛苦,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現在卻停了。它就好像一陣風,襲過身軀,便就此飄散。洛笙握緊了她的劍。在那時她突然下定了決心,絕不讓這世界的任何一角抓住她。

衛兵手持長刀,攔在身前,步步向她逼近。洛笙學着他們的樣子,橫劍于前,讓這閃着寒光的兵器做着最後的威懾。玉柳被她擋在身後,她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她必然正瑟瑟發抖。突然她想到,死在火裡或許更溫暖些。但下一刻,眼前突然撲上來的人遮蓋了她的視線,洛笙手起劍落,毫不猶豫便是一劍劈上,阻擋了來人的道路,但身邊也是一片風聲。

耳側傳來秦三姐的尖叫聲,但戛然而止。她抹去臉上的血一看,才發現那個被她劈開了額頭的人正是她的丈夫。此人眼珠凸出,顱頂被撕開了一個豁口,紅的白的淌了一臉,瞪着眼睛倒在地上,還保留着生前那一瞬的驚惶。趁她驚愕的時候,身後一人沖上來,踩着這人的屍體便向她沖來,洛笙一劍将他掀翻,突然她爆發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一味地隻知道劈砍,蠻橫地闖過人群,隻朝着一人去——

秦三姐見丈夫突然被首領一把抓住踹出去,早就吓得魂不守舍,尖叫一聲就要暈倒在地上。突然巷間陷入混戰,她又趕忙爬起來要逃跑,不知何時那包圍卻突然被撕出一道口子,在那電光火石間,一隻滿是鮮血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提了起來,随之人與殘風驟然相撞,她被這無可阻擋的力量扯着踉跄向前一步,還沒來得及看清面前人的臉,胸口便已一涼。

她低頭望去。一柄長劍銳利如寒風,生生将她的心髒捅穿。随即劍鋒毫不猶豫地抽出,像是帶走一團幹癟的茅草,傷口接觸到風的瞬間,周身都仿佛被掏空。

秦三姐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洛笙拔出劍來,回身正對上一道刀光,與她的劍鋒正好相交錯開。她雙眼都被血色遮蓋,這一下才突然明白過來,自己孤注一擲的複仇竟不知何時讓她逃出了一半。登時她就要回身去找玉柳,要拉住她的瞬間,轉頭突然看到一人竟于巷外走過。他的手扶在腰間的劍上,穿着明顯不似尋常百姓,而像個在雲城旅居的修真者。此刻他神色茫然,猶豫不決,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出手。

在看到他的那一瞬,所有已然仿佛已完全消失的求生欲突然回湧,那種一意孤行的勇氣倏地被希望取代,讓洛笙沖着他伸出手來。她回想起三年前在破廟中的那一刻,也是渾身狼狽,可就有人經過了這裡出手相助。

那人不怕麻煩,也不懼權貴威脅,隻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這場景吓到。而她現在渾身是血,也絕對不好看,頭發散亂,衣衫褶皺,簡直全然複刻。是個人就知道她一定需要幫助,隻要他上前一步,她和玉柳就都可以活着,懷抱着這樣微末的希望,她瞪大了眼睛,踉跄兩步上前,喊道:

“少俠——”

可在她話還沒說完之際,首領卻在身後大聲喊道:“城主急令在此,請仙君不要自讨苦吃!”

洛笙的聲音完全被他蓋住了。她呼吸一窒,眼睛卻緊緊盯着那年輕人不放。此人的目光略略往上移了移,看到身後的場景,臉上猶豫更甚。腰間的劍被撫摸得簡直要反射出陽光,要上前不前,可退後,卻又邁不出這一步去。

“少俠——”

洛笙張嘴,又喊一聲。隻在電光石火間,她分明看到這人的腳步往前邁了一寸,但卻立即又轉身離開。

登時有如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眼前的一切都似乎随之離去了。世界仿佛一瞬間被夜幕籠罩,周遭一片黑暗,眨了兩下眼才終于清醒過來。她當即回頭,不再追着那離開的背影,擋了兩下刀鋒,擡手去扯玉柳。兩人在一片刀光劍影中對視的瞬間,她突然看到玉柳釋然地笑了一下。緊接着被一股力量抱住,玉柳撲到她身前,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先吐出一口鮮血。

玉柳渾身都在發顫。可能是怕的,可能是疼的,但她緊緊抱着洛笙的手在下一刻便松開,軟倒在地上。洛笙一把撈住她,順着視線回看,迎面而來一把長刀。她兩下把它劈開,低下頭,玉柳的半面臉已經被鮮血覆蓋。她拽着她的袖口,像要和她說什麼話,但下一刻萬箭齊發。

洛笙在倒地之前感覺到玉柳的手拽着她的袖口,似乎在往身上攀。她看到玉柳捂着腹部,沾了滿手的血過來摸她的臉,聽到那冰雪似的細細碎碎的聲音終于混雜着顫抖捅入耳膜:

“我本想把這樁樁件件都還給你,死了也甘願,我不欠你東西……隻可惜……”

“隻可惜,蒼、蒼天不公,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肯給我。”

她笑了笑:“你不是得了機遇,有了仙緣嗎?……那就用他們教你的東西,燒了我,毀了我。我不要死在賞翠樓裡,但也不要活着。别給他們任何機會,想折辱你,有的是手段。”

這笑容中不摻雜任何痛苦,隻有淡淡的惆怅,眉宇間依舊充滿恨意,但在瞥見洛笙的那一刻眼淚長流。她緊緊地抓着洛笙的肩膀,直到伏在她身上。洛笙胸口插滿數支箭羽,仰躺在地上,唇角不住湧出鮮血。胸前一鼓一鼓,血湧了出來,心髒從未如此有過生命力一般朝着喉頭躍動,那一瞬間讓她有點想吐。玉柳的話輕輕飄飄,一會兒落在胸口,一會兒落在眉上,像面前天空一樣廣闊。她長出一口氣,感受到生命正迅速地流失,卻不知為何感受到一股别樣的快樂。這時她才發現劍從未脫手,即使在她将死之際也沒能離開她半分。

洛笙擡起手,遮住陽光滿眼,遠處的賞翠樓正在熊熊烈火中坍塌,可世上已少了數人在苦難中掙紮。她來到雲城後少有閑心擡頭看看天,這會兒才發現今日天不錯。雲層稀薄,陽光普照,日出東山。昨夜一場大雨将晨霧盡數洗淨,清淩淩得好似一面鏡子,能夠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她在這美妙的初春勝景中回到那些曾侮辱、曾幫助過她的人身邊,但也隻是擦肩而過。回到二十幾年前,那個洛城無名的小村子中,站在井口邊小心翼翼尋找着牆邊的視線。想起來所有的一切,黃昏将近的傍晚,潺潺的水流淌過心口,潑一捧溪水給身邊最親近的人。拉着她的手和雲霧層層的山峰,初到山腳下時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爬不上去。逝者如斯,風雪滿山,有人提着此生性命,一步步邁上,望着那遙遠的殿堂,隻尋求最後希望的方向。

世間最難解之事理,莫過明月清溪,韶華光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将她拉回到現實,才發現那些過往雲煙似的回憶也不過隻有一瞬。玉柳伏在身上,已經沒了聲息,她在閉眼前夕,緩緩擡起手,用盡畢生功力,燒盡渾身靈息,但聞一聲巨響。

衛兵首領踏過這樣那樣的屍體,見她的手輕輕擡起,以防還有後招,連連要往後退。但下一刻卻被一團火球包裹了視野,周身被卷入這無情烈火中。一團大火燒盡小巷,像一縷日光般驟然一閃,但頃刻間便已止息。巷内恢複如初,但滿牆的漆黑灰燼和遍地鮮血昭示着此處确然有一場惡戰,可遍地屍身卻已徹底消失,不曾有一點存在的痕迹,隻有一把長劍躺在廢墟中,記錄着這一場殘煙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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