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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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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輕绮其實注定不會是那個離經叛道的人。因為他這三天瘋遍了,玩遍了,冷靜下來後一擦臉,覺得非常沒意思。

喝酒也沒意思,賭也沒意思,跟人不着調地聊天沒意思,逛花樓……雖然沒逛成,但他隻是用想的,就覺得沒意思。

什麼都沒意思。

所謂的娛樂都沒意思極了,人生也沒意思極了。

方濯端着飯進屋的時候,就看到他撐着頭,坐在榻上一動不動。被子被蜷成一灘破爛草席,他也沒任何動靜。兩隻手抵着太陽穴,實不實用拳頭錘一下,腦袋擱在膝蓋頂上,胸前沉悶地一起一伏,看不清神情。

方濯悄悄走過去,摸上他的後背。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話,隻好用那屢試不爽的招數——靜靜等待。這個角度能看到柳輕绮的後頸,和他伛偻着的身形,他直不起腰來,整個人又在深度狂歡後陷入一陣恐怖的空虛與抑郁中。

其實在逃離白華門的追捕後他就一直是這個狀态。方濯不能因為他的無能為力而否認,但他确實不太想回望——那一日他被柳輕绮撲到山門邊,腳下一滑滾落山澗,左右找不着緩沖的東西,險些一頭撞在石頭上。多虧了柳輕绮飛身而下,一把攔住他,用胳膊替他擋了一下,才免了方濯英年早逝之慘事,隻是胳膊傷得不輕,被石頭棱角劃出一道穴口,嘩啦嘩啦往外流血。

兩人癱坐在地上,紛紛已經有些呆滞了。方濯的胸口起伏個不停,半天喘不過氣來,再看柳輕绮也好不到哪去,兩人身上髒兮兮的,頭發裡還摻雜着草屑與碎木,一派狼狽,卻還要顧及着身後的追兵,柳輕绮簡單給自己點了穴止血,拉着方濯在山下密林左躲右藏,好不容易閉氣匍匐躲過了白華門的追兵,才長出一口氣,放了他的手腕,仰面癱倒在地上,閉上眼睛。

他磕磕絆絆地說:“被人追,不好,一點也不好……”

方濯聽他說話,突然一笑,喘着氣道:“怎麼?你還、你還向往過?”

“以前在山上當弟子的時候,不知道山下江湖到底是怎樣的,”柳輕绮用手掌蓋住眼睛,脖子輕輕揚起,露出側邊由于過度緊張而瘋狂跳躍的動脈來,語氣非常平闆,“以為刀光劍影的才是真俠客,現在看來,哼。”

“打架有什麼好。一點也不好,一點也不好。”

休息了一會兒,兩人彼此攙扶着起來,準備找一條能離開白華門地界的路。方濯隻怕是沈長夢看到他們跑了,立即便請諸門派共織靈力網,讓他們走投無路,因而腳步有些急。柳輕绮卻推推他的手腕,示意他坐下歇息一會兒。聽了他的擔憂,他卻笑一笑,擦了把被雨水浸透的臉,輕聲說:

“放心吧,出了白華門,咱們的事,便徹底與他們無關。”

“可是,我……”

“誰不知道十年前你還隻是個孩子?”柳輕绮勾了勾嘴唇,笑得非常困難,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氣息,才接着說道,“你隻是一個引子……他們是沖我來的。隻是沈哥可能自己都沒想到,他精心設的這個局,竟然是為我準備的。”

他的話介于讓人聽懂又令人一頭霧水之間。他微微笑了笑,沖方濯伸伸手,示意他過來。兩人靠在一起,柳輕绮摸了摸他的鬓角,笑容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目光秋水似的溫柔一閃,聲音卻很輕:“隻得勞煩你跟我跑一段路了。”

方濯道:“我從沒說過不願意。”

他摘下柳輕绮撫摸他鬓角的手,緊緊握在掌心裡,感受到那隻冰涼的手慢慢擠開他的指縫,兩人十指相扣。柳輕绮歪歪腦袋,将後腦枕在樹幹上,緩緩閉了眼睛。秋雨冰涼,白晝也似暗夜似的沉淪,身下枯葉被雨水打濕成一灘,順着一聲歎息,卷入秋風之中。

“我怎麼能想到……哼,我怎麼能想到——”

柳輕绮哼笑一聲。與此同時,方濯感到他濕潤的手指緊緊扣住了他的。他擡起一隻手遮住臉,突然吐出一口濁氣。雨水拍打在臉上,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雨是淚。可聲響從手指下流出,卻已在這萬籁俱寂的凝視中摻了些許哭腔: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為什麼……”

他的肩膀驟然一塌,整個人深深吐出一口氣,突然急喘起來。他一把扣住方濯的手,上半身蝦子似的蜷縮起來,頭顱深深垂下,整個人像一葉即将碎裂的枯木葉子。一隻手順着方濯的手臂往上抓,力度大得令人骨頭發疼,整個人搖搖晃晃得幾近摔倒,方濯連忙上手扶他,卻被他用力攥住了胳膊,低着頭,雙臂不住地顫抖,從喉嚨裡發出幾聲粗野的、沉悶而急促的低吟,上身痙攣不止,神色痛苦,又似作嘔。

手指深入肌膚中,仿佛要把他的骨肉都給挖出來,柳輕绮将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哀聲懇求道:“我為什麼要跑?我為什麼要逃出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你殺了我吧阿濯,你殺了我吧,求求你……”

話音未落,突然牽動了一連串咳嗽。柳輕绮攥着他的手,胡亂往自己胸口上摸,方濯連忙扣住他的手掌,兩邊混亂一陣,方濯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手忙腳亂抱在自己懷裡,柳輕绮卻狠狠地抱住他的後背,痛哭失聲。

他抖着手,慘白着臉,咬着牙。整個人在方濯雙臂間顫個不停,除了一些破碎的、抖索的抽噎,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雙臂間的力道像是要将方濯一擠兩半。方濯摟着他,往前傾了傾,方便他背後還有個樹幹可依。

他輕輕拍着柳輕绮的後背,一時間竟生出些許恍惚,仿佛自己才應該是那個師尊,懷裡的人正因什麼委屈尋求他的安慰,手掌覆上單薄的軀體,便好似将他的一生都掌握在掌中。

柳輕绮緊緊擁抱他,痛苦萬分。氣喘不過來,哭聲也壓抑着,最後隻能一下下捶他的後背。方濯強忍着身後的痛意,輕輕親他的額角,摸他的後腦,以圖将他安撫下來。

但一個人在徹底步入絕境後的絕望是難以如此迅速便忘懷的。他聽到柳輕绮在耳邊抽泣,是一種被壓抑久了的無法徹底釋放的憤怒與痛楚。聽到他的哭聲似細雨似的落到地上又猛地回彈起身:

“他怎麼能這麼對待我,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我待他如父,待他如此生唯一的親人。我甚至想做他,靠近他,成為他……我說我想成為他,阿濯,你看我、你看我……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他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為什麼——”

末尾最後的質問被一聲短促絕望的呻吟所掩蓋。他呼吸急促,聲調都變了,隻能來回無意義地重複: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做這種事,為什麼?”

方濯撫摸着他的頭發,按着他的後腦,讓他的頭擱在自己肩膀上不至于滑落。他閉上眼睛,心頭也好似被雨水沖刷,一陣格外難受的冰涼正一點點凍結心頭希望的熱火。

“好了,好了,沒事的,”他低聲說,“真相還沒确定,未必真的就是他,說不定是有人陷害,師尊……”他用嘴唇碰碰柳輕绮的鬓角,“沒事的,沒事的,别多想……”

柳輕绮輕聲說:“我不想活了,阿濯,真的。”他攥緊他的手:“你殺了我吧,死在你手下,我還安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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