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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問心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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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拽着方濯的衣襟,這樣才給了他些許呼吸的空間。他慢慢停下了顫抖——或者說,是痙攣。方濯在擁抱住他的時候才會感覺到他的整個肩背幾乎都在發顫,這讓他不得不像一根絞索一樣牢牢鎖住他。他感到柳輕绮的手指在他的衣襟前不停地攥來攥去,在被他捉入掌心之後,又在無意識地搓着什麼東西。方濯用手指隔開它,他便順勢攀上,緊緊扣着他的指節。

方濯将下巴抵在他的頭頂上,一隻手按住後心,兩人像是銅闆的兩面,不留一絲縫隙地貼合在一起。柳輕绮坐立不安。方濯問他時,他才說,他腹部疼得不行,他想躺下,但躺下就頭暈。他哪裡都痛,頭,胸口,手,腰上。腿痛,胃痛,就連指節也痛。方濯跟着他一起痛,聽着他的呼吸聲,方濯閉上眼睛,心裡某處深抑着的情感如潮水奔湧,刺痛全身。

方濯不太清楚這樣的擁抱到底有多久。但反正,他心裡滿盛着痛苦和驚懼,難過了一整夜。柳輕绮哪兒也不讓他去,他終于成了一根救命稻草,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他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但在記憶裡,似乎那喃喃的細語就談了不少。柳輕绮不太想說話,問他什麼他都裝啞巴,但方濯想轉移一部分他疼痛的注意力,便總問他事情。問的也是些無關緊要的,什麼出門前門簾是否放下了,或是有沒有記得給觀微擦點新的鷿鵜膏。他問什麼,柳輕绮就說什麼,但中間沉默間隔越來越長。他的手指緊緊絞着方濯的前襟,似乎要撕爛它,但後來便攏上去抱着他的脖子,力氣沒有幾分,手指卻是冰涼,麻得攥不住東西。

其實時間也不是很長,方濯以為至少得折騰一夜,但一個鐘頭就差不多好了。他能感到懷裡的人慢慢恢複了些力氣,原本一直伛偻着的脊背也緩緩挺直。但方濯不敢掉以輕心,在短暫的猶豫後,他鼓足了勇氣,偏頭去親柳輕绮的嘴唇。他的主動是非常少見的,今夜卻抛卻了所有的顧慮,親吻裡也不帶任何情欲色彩,隻有試探的安撫。柳輕绮從最開始一動不動,到後來慢慢嘗試着回應他,他的精神終于在急促的喘息中得到修補,人也仿佛在這緊迫的夜色裡被填滿恐懼的空洞。到這時候,他終于可以暢通無阻地說出一句話,輕輕推推方濯的手臂,但卻推不開。

“我要喝水。”

他悶了半晌,才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方濯說:“我喂你。”他一隻手摟着懷裡的人,另一隻手過去提起壺倒了滿杯,送到柳輕绮嘴邊。

柳輕绮垂下眼睛,沒有反對,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嘴唇才略微顯出一點血色,臉色終于不再如同初來時那般蒼白如紙了,他打起精神,勉強笑了一下,才想起來撿起自己曾經的平靜與堅定來:

“我自己能喝的。”

方濯道:“你想抱着我,我知道。”兩人的目光驟然一對。柳輕绮的呼吸哽了一下,明顯有什麼東西堵到了喉頭。方濯抵着他的額頭,低聲說:“你其實是想說,後悔要和我斷了,是不是?”

柳輕绮啞聲說:“我不明白。”

折騰了那麼一段時間,他汗涔涔的,頭發都黏在了額角。方濯替他慢慢摘開,打量着他的臉。仿佛從他們相識的那一日開始,柳輕绮就這麼白。但這種白是一種蒼白,有些不自然,可當他微笑時便又會壓下去此般神色,明着不讓人知曉。如今七年過去,方濯仍舊是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了解。他所自認為的皆是自吹自擂的産物,真正的那個人尚在紗幕後承受着無窮的折磨。世間所最痛苦莫過于思想的斷裂、信仰的崩塌。時光日複一日地過去,回憶與現實早已發生交換重疊,所有無聲的沉默着的呼救,都是塵世為挽留一個破碎的靈魂所做的最後鬥争。

方濯攥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他做過很多次這樣的動作,以往他是希望柳輕绮知道自己的真心,便隻想得到用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讓他感知自己的熱情,但這回卻是不同了。

方濯感到自己心跳得非常平穩,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柳輕绮的手在往後縮,但被他緊緊扣住,無路可退。

方濯說道:“你感受一下,摸摸它在哪兒。”

他的手加重了力氣,仿佛要帶着這隻手掌探入自己胸腔,将心髒挖出來才作數。柳輕绮的掌心貼着他的胸口,随着他心髒的跳動頻率而收縮着手指。其實他的手還有點抖,不過現在已經可以自己控制住了。手腕微微下壓,整個掌心卻就隔着衣物,貼到那片溫熱上。

方濯毫不設防。他牽引着柳輕绮的手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說:“我還活着,師尊。我是活着的,所以有耳朵,有眼睛。我能聽得到,也能看得到,所以你不用掩飾,也不用害怕什麼,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事情,所以我能等,我也能聽。”

他強調道:“我願意聽。你有什麼話都可以跟我說,難過、傷心或者是回憶起來什麼,自己受不了,就來找我。我不會不耐煩,也不會指責你,因為我願意。我愛上你就是我願意的事,我一廂情願這麼多年,到現在我也沒後悔。”他用了些力氣,将衣衫深深按下去,低聲道,“這裡,還在跳,你能感受到嗎?我才二十二歲,什麼都能做得,什麼都能撐得。我進觀微門什麼而不為,就是為了你。從那個時候這顆心裡就是你,現在也全是你,你想要,我就能給,你不想要,我也會好好收着,别人誰也拿不走。”

“我那個時候跟你說希望你一輩子都對我好,是因為我想留住你。我想你若能愛我,你就不會總想那些有的沒的,如果你需要我,我就可以成為你留在這世上的一個理由。但是如果你不想、你不會,沒關系師尊,我來,”方濯的睫毛微微抖動着,嘴唇間吐氣也略有輕顫,語速卻很慢,堅實得讓人看不出此刻他究竟是否緊張,“我來愛你。”

“你沒必要去學怎麼來愛我,你覺得怎樣舒服怎樣來就好,以前是我做的不好,我對你太不信任了,我心緒不穩疑神疑鬼倒後來還頻頻對你發脾氣——以後不會再有了,師尊,真的,”方濯道,“如果是我之前的行為讓你感到不安,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師尊。我不該不顧及你的感受。我太自私了,隻想既然我成了你的‘道侶’,我就應當知道你的一切。我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你想說,或是不想說,都随便你。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但是師尊,你别忘記,我一直在這兒。”

“我願意聽。”

方濯常對人生有着某種天真熱烈的幻想。他的出身絕對談不上高貴,這一生至此也絕對并非順風順水。樂天派在世人眼中似乎總是值得嘲笑的。但在歪扭的世道上,他卻莫名其妙跌跌撞撞地長成了一枝向陽花的形狀,他對待一切,都在親眼所見的基礎上加之某些爛漫的安撫,仿若在一片爛了數具無名屍骨的淤泥上空淩駕了一層卓越的理想。

現在他用這理想的熱火烘烤回憶的堅冰,燒裂那些在爛泥裡被藤蔓纏身而無處奔走的牢籠。他懇請命運可以向他伸出手來,哪怕是刺入一柄利劍,他懇求這樣殘破的生命能有兩番震動,流血也在所不惜。夜晚本該冷清寂靜,月色不應殺人。

方濯向他深重地剖明了心迹。柳輕绮什麼話也沒有說,但不反對就代表着默認。方濯問他是否後悔這樣沖動時,他點了頭。汗濕的衣衫黏在身上,安靜下來便又覺得冷,方濯要去給他新找一床被子,柳輕绮卻說:“等一等。”

方濯轉過身來。柳輕绮坐在榻邊,風一吹仿佛就要飄走,但他磕了磕疲憊的眼皮,沖方濯笑了一笑,說道:“再抱一會兒吧。”

方濯默不作聲地走回來,再度将他抱住。擁抱會産生很多力量。在這樣的安靜中,他聽到柳輕绮輕輕吸了口氣,貼着他的耳朵旁邊,低聲說:

“我今晚想在你這兒睡。”

方濯收了收手臂:“你需要我?”

“我需要你。”柳輕绮說,“我看到你走火入魔的時候,我很害怕。我害怕你出事,但我更害怕那種感覺,阿濯。”他略略擡了頭,擠開一息空間,眼裡滿是倦意,聲音卻輕飄飄地好似空中飛鳥:

“我害怕極了。當天晚上回去我便再也睡不着,頭疼欲裂,隻有見到你才好些。我害怕這個。”

實話講,柳輕绮說的确然能稱得上一句驢唇不對馬嘴。方濯依稀能明白,但是不十分明白,不過也不重要。柳輕绮不願意多說,不多久,他就在方濯的榻上睡了。不過從他的氣息變化中,方濯能感受到他并沒有睡着。他躺在那兒,就像一個任務,又好像一張竹席,隻是靜靜地鋪着。方濯耐心等着,又足有半個鐘頭後,柳輕绮的氣息才漸趨平穩。方濯從身後摟着他,這時才感到心一陣一陣地突。他忍不住将頭輕輕靠上柳輕绮的肩膀,兩手不由地縮緊了。這一瞬,仿佛心頭天光乍破,一切都迎刃而解。

方濯感到心頭一陣翻湧。他閉上眼睛,但無論如何,那陣悲涼的無助卻依舊萦繞在心頭。躺了一會兒,他便悄悄爬起來,觀察柳輕绮的側臉。在月光照耀下尚有兩道沒抹幹淨的淚痕。方濯偷偷握住他的手,手指相交的刹那,突然便好似有一根木杆撐住心髒,再度将他一把拉起。方濯那陣年輕的激情與卓絕的自信登時又充斥了整顆心。

我既然能把他留下,就能把他拉出來。決心洶湧而至,磨而不磷。方濯深吸一口氣,看向窗外,看到自己體内靈流奔湧,卻從未有此茫然而堅定。庭院寂寥無聲,唯有一輪冷月懸挂窗邊,不知何時才能等到黎明。他默然想道,夜晚本該冷清寂靜,月色不應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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