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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夢裡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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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走到方濯的夢裡,看看目前正所發生的一切,他會感到吃驚:這真實的不像是一個夢境。夢境應當是虛幻的、荒蕪的、高高在上而又在下一刻沉入水底的,但是它并不。他穩定得就好像方濯的情緒,是那顆被突如其來的困惑所擊沉的冷冰冰的心。他很沉靜,很冷靜,且都是一瞬間的變化。柳輕绮穿過他也像是捅穿了他的心髒,讓他驟然明白自己隻是個虛影。在這前些年的撲朔迷離的時光之中,柳輕绮的人生裡沒有過他的影子。乃至于現在他也隻能以一個影子的形式存在。他飄忽在空中,遺落在地面,像被風吹散的天光。

柳輕绮向着那人走去——柳一枕,他唯一的師尊,那時候還活着的“親人”,背靠着一面光秃秃的山峰,腳下是一片寂寥的夢境的荒原。

柳輕绮在那一瞬背對他,不過很快他又轉過身來。這時候他有一張比二十來歲要更加青澀的面龐,實話講,剛看見他時,方濯簡直有些不敢認他。他靠柳澤槐的那聲呼喚确定了他的身份。柳輕绮那時候的眼睛不是純純粹粹的黑,在方濯靠近他時,能看見那雙瞳孔之中分明閃着些許栗色的眼神光。盡管他明白這大概率是夕陽的緣故,但方濯還是認真觀察了他一段時間。後來他轉過身去,方濯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卻在其他地方有所成就。他那時候還不總是一天到晚穿着白色衣服裝來裝去,大部分元素偏藍,可見振鹭山的審美這麼多年來沒有任何進步——白底藍紋一身衣衫,套在他身上真的不怎麼好看。後來方濯到他的衣櫃裡看過,五彩斑斓的衣服其實不少,奈何不穿。有多件都是他年少時分買來的,可盡數壓在箱底落灰,這回最該穿的時候也沒有動靜,不知道買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而他本人呢,有一張比現有的印象更要青稚的臉,面部線條依舊柔順,看上去親和,可眉峰卻銳利,又叫人擔憂被拒之千裡。可能這便是他日後總是微微笑着的原因:細膩的側臉也原本應與柔和的眉宇所搭配,太過陰沉的目光隻會使他看起來像是一隻折斷翅膀的鳥雀——有着鮮豔美麗的尾羽,但卻正于血泊之中掙紮。而這時,當他仰起臉來的時候,很難有人不為這樣的生命力而驚動:一隻被毒死的鳥雀突然顫動了翅膀,從那尖尖的喙中吐出那隻毒果的核來。它堅強地站起來,在荒叢下再度回歸人世,而那時的夕陽想必也像現在這樣,白晝将盡時灑下一地影子,将人包裹于其内。光束以他為中心,輻射向四面八方。柳一枕停了步子。柳輕绮擋住他的身形。隻有一個背影,束着長發,衣角在長風之中飄飄蕩蕩。

一個微笑像在版畫上拓了千萬遍那樣熟悉。一個虛影對一個背影一見鐘情。

正在他盯着這個背影看個不停的時候,那被擋在原地的人開口了。方濯依舊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但柳輕绮卻毫不猶豫地給了他該有的回複:

“師叔說讓我們先去覃城,取道零露山。”

覃城?方濯敏銳地捕捉到這樣一個關鍵詞。現今已經沒有覃城了。或者說,覃城改了名,叫蔓城,城主連帶着城中百姓都經過了一番大換血。自打三十幾年前數城大戰、覃城大敗後,衆城便将覃城原有數座附屬城池瓜分,有的獨立出去成為新城,有的則被納入了麟城和雲城的管轄範圍。覃城城主後在牢中死去,左右親疏也一個不留被送上刑場,覃城城府徹底被毀滅,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很是動亂了一段時間,不少人因此而離開覃城。後來麟城和雲城攜手共同在剩下的覃城人中選定了一位做城主,又從自己城内挑選數人填充覃城城府,才終于又使覃城在自己的扶持之下走向正軌。隻不過前政已死,覃城城府又因此而受到麟城與雲城的管控,說是單獨統治,卻也不過一座傀儡城。為表忠心與善心,新任覃城城主再次簽訂和平契約,并且将覃城原有參加過戰争的老将盡數逐出城外,城名改為“蔓”字,意圖與過往完全劃清界限,不再重蹈覆轍。

隻不過它口上這麼說,教育卻一直沒跟上,除了覃城城府,大部分人稱其還是原名,就連覃城人自己都不在乎,界内大部分也以原名作為默許。直到五年前,覃城又發了一篇通告,宣布城内誰若再敢自稱覃城人,一概殺無赦,才叫這“心向原主”的“不良風氣”略略收斂些。再到殺了幾個人,幾十年的習慣便輕輕松松被扼殺于黃土之中,覃城正式更名為“蔓城”,尤其是小孩子叫得最順嘴。至于方濯,從最初學世道十五城的時候便念的是“覃城”之名,後來再改也難改,又心想少到那邊去,井水犯不着河水,便也不拿它當回事。但柳輕绮不,他前些年外出遊曆甚多,後來又經常拖家帶口地去為自己争點雞毛蒜皮的業績,稍說錯一句話,就可能給自己和門派帶來不小的麻煩。故而他有心改口,後來隻叫“蔓城”,現今覃城一出口,正說明這确确實實正是十年前場景,應當不是何人有意杜撰。

柳一枕嘴唇張張合合,似乎一直在說話,但方濯未曾聽到一句能從他的喉嚨裡調出來的言論,隻有柳輕绮走在一邊,随着這莫須有的聲音輕輕點點頭。他二人來了又去,與他擦肩而過,方濯有心想要看看這位傳說中的柳一枕到底長什麼樣,在即将抵達他身側時刻意向前兩步,緊貼着一擡頭,卻驟然發現這人面部一片沉霧,壓根就沒有五官。

方濯後退兩步。那張臉上分明有器官律動的痕迹,可隻要一凝目光,便會被其中白茫茫的冷氣似的空洞所吞噬。柳一枕沒有那張臉,他與柳輕绮說話,隻靠虛無的探尋。而他身邊那個清晰的、生動的、有活力的少年柳輕绮分明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看來令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下一刻,從柳一枕的背後突然冒出一個人的頭來,緊緊貼附着他的肩膀,驟然撞到方濯眼前。這一下太過突然,方濯大驚失色,整個人啪地跳了一下,下意識就要去腰間摸劍,卻摸了個空。然而無論是柳一枕還是柳輕绮,都對此人的突然出現沒有任何察覺,似乎唯有他才能窺得此人樣貌,宛如戳破了某種秘密。這人長發高挽,肌膚細白,手指蔥段般扶住了柳一枕的手臂,人卻如魚一般吸附在他的後背。一雙泛着藍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緊他的面龐,像是深夜亂葬崗的鬼火;兩條胳膊柔順地勾過身上人的臂膀,像是在屍身上長出的兩條會食腐的藤蔓。她的身上寂靜,卻萬物有靈,四肢生根發芽,仿佛生出無數雙眼睛,看着他、觀察他、詢問他,嘴唇微微開啟,卻是半點聲音未曾傳出。

一襲黃衣與白袍交織在一起,像是水面上蔓延的一層細細的黃沙。那目光溫柔、脆弱,冰冷卻動人,手指輕輕撫摸着柳一枕的喉嚨,指甲長而尖利,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他的喉管一道劃開。

那面龐與他離得極其之近,幾乎完全相撞,方濯後退幾步,才堪堪看清她的面龐,當即失聲道:“是你!”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老朋友”——燕應歎的不知什麼人,那位剛傷了柳輕绮不久的“阿緣”。此刻她趴在柳一枕的背上,不用人托着也能緊緊地挂住,頭發遮住了一半的臉龐,可雙眼卻依舊熠熠如星。

正當此刻,柳輕绮卻仿佛聽到了什麼,轉頭朝着他的方向看來:“誰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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