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冷靜些,二殿下薨了,聖上比誰都傷心,切莫讓聖上煩心了。”
何骢:“死因查出來了?”
莊衍懷:“仵作給出的結論,二殿下沒有中毒,是墜樓而死。事發突然,人證物證尚在搜尋,當夜暮色深重,山野密林遍布,查證難度尚大,還需一些時間。”
“朕就養了你們這樣一群廢物。”何骢冷冷睨了莊衍懷一眼。
莊衍懷一揖:“聖上息怒。”
“皇兄,皇兄。”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何苒兒姗姗來遲,沖到何爍的屍身邊,驚愕之下,捂住嘴泣不成聲:“皇兄,你怎麼這樣了,說好了要給我過生辰的。”
痛哭過後,何苒兒紅着眼睛,跪在何骢的腳邊:“請父皇為皇兄主持公道!”
“你知曉内情?”何骢眯了眯眼睛。
“是,當夜兒臣的儀仗就在二皇兄之後,先是見皇兄騎馬離開隊伍,獨自朝萬明樓而去,又看見了另一人,跟在皇兄身後不遠過去,兒臣不放心,就跟了過去。”
“另一個人是誰?”
何苒兒朝何骢磕了個響頭,目光躲閃:“恕兒臣不能說。”
何骢怒道:“朕命你說!”
帝王震怒,聲音在寂靜的屋宇間徘徊,驚走檐上飛鳥。
何苒兒抖如糠篩,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個字,良久躊躇不決之後,擡頭迎上何骢目光,猶如一支審視的利箭,直插向心口。
攥着裙擺的手慢慢松了,手臂擡起,指向後方,眼睛卻不敢看過去,雙目緊閉着,落下兩行熱淚。
“是……母後,是母後殺了二皇兄!”
衆人震駭,卻都将訝異之色斂入眼眸之下,将驚呼攔在口舌之間。
時間停止了一瞬,流雲凝滞,仿佛上蒼都在為了這句話而不可思議。
親母殺親子,女兒大義滅親,指認了自己的母親。
民間有此事尚且震撼朝野,遭受口誅筆伐,何況發生在皇家宮闱,何況這幾人是大鄞的皇後、皇子和公主!
“你說什麼?”韋燕真的哭聲宛若泣血,“本宮怎麼會害自己的親生兒子,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何故害我?”
她在何骢面前跪下,“聖上,臣妾絕不會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
“母後,正因女兒是您親生的孩子,若非親眼所見,絕不會污蔑母親。”何苒兒伸手,去拉韋燕真的手,卻被她一掌打開,“母親,你是無心之過,隻要誠心認錯,二皇兄在天之靈,不會怪你的。”
“聖上,臣妾是被污蔑的,請聖上相信臣妾。”
“閉嘴!”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韋燕真捂着臉,眼中尚有的一絲光亮蕩然無存,那雙昔日明亮的眼眸霎時灰敗下去。
“你繼續說。”何骢對何苒兒道。
“當晚,兒臣看着母後和二皇兄一起上了萬明樓高處,兒臣知分寸,想是母後和二皇兄避開衆人,定是有要緊事要談,故此沒有跟緊,隻在樓梯拐角處等候。”
何苒兒頓了頓,“不想就是這無心插柳地跟随,讓兒臣聽到了母後和二皇兄的争執。當夜娴妃娘娘孤身一人為父皇在殿中祈福,得了父皇的青眼。”
衆人的視線齊齊在姜容漪的身上落下。
姜容漪朝何骢輕輕搖頭,表明自己不知此事。
“母後心生不滿,為得聖寵,逼迫二皇兄争權奪利,還說……東宮的位置隻能是二皇兄的。”
何骢扔掉手邊的茶盞,碎瓷如冰濺開:“朕還沒死!你個妒婦,在教朕的兒子做什麼!”
韋燕真跪在地上,聽到這句話不怒反笑,沒有絲毫反駁,神情麻木的臉上已沒有更多的表情。
何骢咳聲連連,姜容漪給她拍背,将一盞新茶送到嘴邊:“聖上潤潤喉吧。先聽殿下把話說完,再動怒也不遲。”
何苒兒開口:“二皇兄性情溫良,唯愛詩書,從不好高骛遠,定不會做此有違孝道,争名奪利之事。二皇兄不肯,便與母後發生了争執,混亂之下,母後推了二皇兄。二皇兄自小孱弱,多年來纏綿病榻,哪裡能經受如此推搡?”
“兒臣眼睜睜看着二皇兄掉下了萬明樓,看着母後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兒臣的兄長!”
“污蔑你母後的話都說完了?”韋燕真開口時,上下嘴唇幹得粘黏在一起。
看着何苒兒的眼神充滿了怨恨,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而是在看自己的仇敵。
“一面之詞,如何定本宮的罪,當夜岑姑姑一直在本宮的身邊,聖上大可以問一問她。”
魏懋掐着嗓子喊道:“岑姑姑何在?”
岑姑姑由禦前侍衛押着,送到了何骢面前。
她的目光在何苒兒和韋燕真之間徘徊了一陣,彎腰磕了個響頭:“奴婢可以證明。”
韋燕真的臉上恢複了血色,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岑姑姑:“奴婢可以證明殿下的指證句句屬實!”
“皇後娘娘推了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