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興珠正得意,沒品出話中那不對勁的味兒來,大方将簪子收下了,正要坐在位子上去。
“興珠娘子等等,那位置不是你的,你的位置在對面。”
賀氏伸手所指,在賽場對面,正是離林二郎最遠的地方!
韋興珠笃定是賀氏弄錯了,沒将此話放在心上,語氣輕快:“大娘子莫不是記錯了,這兒不是挂着韋家的牌子嗎。”
“哎呀,總算把你等來了。”定國公夫人一聲吆喝,連忙喜笑顔開地迎上去。
來人豐腴飽滿,環肥燕瘦,面若銀盤,舉止嬌憨,神色真純,同定國公夫人頗有幾分眉目的相似。
衆人紛紛側目,心中的猜想有了答案。
得定國公夫人青眼,被額外看中款待的正是韋家的四娘。
聽聞人總是喜歡同自己有相似之處的人,韋家四娘子不光和定國公夫人的容貌氣度相似,愛好更是相投。
前年皇後設宴,韋家四娘子憑着兩件事名動京城。
一來是衆人離席她猶在場的好胃口,任誰同她吃飯,見她的沉醉吃相,都會多吃三碗;
二來是她的玩樂技藝,馬球投壺蹴鞠,不在話下。
“二姐姐,你來了怎麼沒告訴我?”韋興曉笑盈盈接過定國公夫人遞來的糕餅,咬了一口,“父親知道定國公夫人邀我來看馬球,特意給我換了大些的馬車,坐着可舒服了,你要是同我說了,我定是要拉着二姐姐上我的馬車,不讓二姐姐麻煩一趟的。”
韋興珠看了眼身邊的位置,一時不知如何自處,想逃離這令她丢人的地方,雙腳卻挪動不得,不知該逃到哪裡去。
再看面前的韋興曉,和她沒出息的爹娘一樣,隻知道吃睡。
這樣沒用的蠢貨奪了她的位置,更覺可惡。
對着衆人,不能動怒,再大的火氣,最後都在肚子裡憋着藏好,當着定國公夫人的面,給韋興曉留了個好臉色。
“四妹妹有心了,我今日有事,出門早,怕打攪了妹妹休息,才沒告訴的。”
嘴上這樣說着,心裡早把三房上下罵了個遍。
韋興珠向來最看不起三房,哪能猜到今日能讓韋興曉出了這樣的風頭。
韋家幾房在朝中皆有官職,獨三房是個例外,韋三爺自小讀書就頭疼,科考不成,最後出乎意料走成了做生意的路子。
我朝士農工商,商戶被視為最末,韋三爺生意做得再大又如何?
還是被其餘幾房處處輕視,不如做個吃喝靠父母的公子哥快活。
到了二十六好不容易讨着個媳婦,滿腦子隻知道吃,隻要吃得心滿意足了,全府上下她最快活。
一個行當上不得台面父親,一個滿腦子是吃的母親,韋興珠沒理由看得起韋興曉。
“拿好曲棍快上馬去,比試一場給我看看。”定國公夫人對韋興珠這邊的情緒視若無睹,隻和韋興曉說着話。
“恭敬不如從命,願不負定國公夫人期許了。”韋興曉利落給自己繞上了襻膊,翻身上馬頗為利落。
“興珠身子突然不适,就不在此多留了。”韋興珠攥緊發抖的指尖,聲音放到了最小。
“興珠妹妹……”林策剛要起身,被定國公夫人一把按了下去。
“想幹什麼。”定國公夫人低聲呵斥,“别想着給我去追那狐狸精,若不是你晚生幾年,沒有娶董家娘子的福氣,讓韋衡把這樣好的娘子搶走,娘也不會退而求其次選定韋四娘。單純有單純的好處,若真是娶了那狐狸精,定是要把你這隻知道淫詞豔曲的豬腦子耍得團團轉!”
林策起身想要開口辯駁什麼,被定國公夫人一把推了出去,“韋家四娘還在球場上等你,安安生生上去給我打一場!”
——
“照槿,你在看什麼呢?”董甯珈側頭,給楚照槿斟了杯酒,又手忙腳亂撤掉,悄聲自言自語道,“你小日子來了吧,不能喝,對身子不好。”
楚照槿斂眸,視線從韋興珠憤然離場的身影上收回來:“沒看什麼,看戲,一場還沒有結局的好戲。”
說着,把酒杯給自己搶過來,沒等董甯珈反應便一飲而盡了,“溫過的酒,喝着無事。”
聽聞“看戲”,董甯珈心頭一動:“說起來,我們是不是……”
兩人那日密謀的事,今日算是個适合的時候吧。
不過董甯珈自認腦子笨,心眼實,怎麼做還是得過問了楚照槿才合适。
楚照槿見董甯珈眉頭緊蹙,推了杯酒在她面前:“不急,先把酒喝了。”
“哦。”董甯珈點了點頭。
不急……那就是時候還未到,聽照槿的,再等等。
酒氣湧上腦門,神思正暈乎着。
楚照槿撐着下巴看她,挑了挑眉,提高了聲音開口:“董娘子還無子嗣啊,需不需要找大夫給韋大郎看看?”
這等私密的事大大方方地開口,着實頗有些意外,席間不知有多少雙眼睛不約而同看過來。
董甯珈看了眼手裡空空的酒杯,身軀一震。
好麼,楚照槿遞過來這杯酒,是用來給她壯膽的。
韋興珠腳步頓住,也朝那邊看過去,正在氣頭上時隐隐約約聽到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等等,楚照槿說要給誰找大夫看隐疾?
他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