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最後一句,不得不将自己從沉溺的感覺中抽離出來,扶額正色:“楚小尋,我正值壯年,身體不虛。”
“此病發作隻在一時,痛楚在皮肉上,不會傷及根本。”
難怪夜間回來,廚房裡留的湯飯都是那些東西。
他若吃了,豈不承認自己能力不足。
想是楚照槿去尋曹夫人時,說莊衍懷需滋補身體,曹老夫人會錯了意,以為是年輕夫妻不懂節制,心急想要子嗣,抿唇一笑,給配了這種方子。
楚照槿沒聽出他的話外之音,知曉自己長久以來的關心對他毫無用處,隻是在感動自身罷了。
有些失落,低頭淺淺“哦”了一聲。
莊衍懷垂眸,視線落在她的發頂上,覺得着實可愛,再也繃不住,揉了一把:“不論如何,多謝你費心了,日後不必擔心這些。”
“你不生氣啦?”楚照槿輕笑,眨着眼睛望他,“果真是不生氣了。”
頓時身心愉悅,沒顧得給莊衍懷留下話口,兀自說下去:“正巧餓了,廚房的湯還留着,今夜我們一起喝了,别浪費。”
“不……用。”莊衍懷無奈扶額,沒攔得住她。
瞧着她興緻勃勃端着兩碗湯到面前來,拒絕不得,隻得接下,頗為尴尬地放在桌上,看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膳無從下口。
楚照槿喝得起勁,咬了口雞腿,唇角流油:“吃啊,怎麼不吃。”
莊衍懷看着她的吃相,雖也覺得胃口大開,但對着這碗藥膳湯,裡面有涉及對他能力和尊嚴亵渎,便是人間至鮮,也食不下咽。
迫于楚照槿憧憬眼神的壓迫,端起碗抿了一口,尚且打濕了嘴皮,很快把碗推到了她面前:“我吃飽了,你吃吧。”
楚照槿思索半晌,克制住自己饕餮的沖動,隻把莊衍懷碗裡的雞腿提溜到自己碗裡,把湯碗重新推到他面前。
“知道你們習武之人講究,追求過午不食,不逼你多吃,光喝湯總行了吧。你的病是不傷及根本,可犯病痛苦,有損體力,喝些總是好的。”
莊衍懷耐着性子,替自己辯駁:“我體力很好。”
有時候真想掰開楚照槿的腦子看看,夫妻之間的男女之事,她竟是一點都不懂得。
一碗湯喝到底,把裡頭的藥材吃了個幹淨,都沒認出這些是什麼東西。
“我知道你功夫最好,全長安城所有人都比不上。”楚照槿略有思忖,癟了嘴覺得委屈,“我知道了,你還是在生氣,看見我就食不下咽。”
她端着藥碗,慢吞吞蹲到了牆角,和猞猁窩坐在一起,“我在這裡,你用飯便看不見我了,快吃吧,此番是我過分在先,誤會了你,不怪你對我有意見。”
罷了,莊與行是個被人從小欺負到大的小可憐,不容易要耍耍性子,她就忍忍,順着他吧。
掩藏情緒,虛與委蛇皆是對着外人,人在家裡,不開心不必強顔歡笑,開心也不必故作鎮定。
家人是可以包容和互相體諒的存在。
她想一點一點教給莊衍懷。
莊衍懷:“……”
他很好奇楚照槿眼裡的憐憫,像是在看着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野犬。
按照平日的行事作風,若有誰不知天高地厚這樣望他,那人恐怕會沒了眼睛。
可那是她投來的目光,落在身上,不覺得半分不适,心底反而生出欣喜、期待。
情緒總是複雜,一邊享受着她的遷就,一邊因着她不同尋常的乖覺而不快。
作為莊衍懷的妻子,她不用委屈自己,去讨好任何人。
“你起來。”
楚照槿搖頭:“等你吃完了我再起來。”
莊衍懷自知不喝下這碗湯,是叫不過來她了,仰頭把湯喝了個幹淨。
倒舉着碗晃了晃,向她保證沒剩下一滴。
“這下總該相信我了,當真沒有生你的氣。”
“你高興了便好,積怨不化,憋悶于心,最是傷身。”楚照槿脫鞋上了床榻,捂嘴打了個哈欠,“不過你覺不覺得喝了這碗湯很熱。”
“嗯。”
她并未注意莊衍懷的喉結滾動,心中對曹老太太的醫術頗為佩服,“老夫人開的方子,果然滋補,吃了老夫人開的藥,我多年的頑疾都好了。”
每月癸水來時,小腹毫無痛意,食欲精神也足。
莊衍懷冷笑一聲。
他沒日沒夜翻閱醫書,研制出來的藥,被她認成了毒,旁人隻能緩解痛楚,不可根治的方子,被這個小傻子奉為神藥。
都是在給别人作嫁衣。
“你笑什麼?”
“笑你傻。”莊衍懷在地上鋪開被褥,自覺躺了上去。
深藏功與名也無妨,她身子不遭罪了便好。
“沒讓你睡地上。”楚照槿挪了挪身子,拍了拍旁邊空下的位置,“上來啊,給你留好了。”
莊衍懷的身體裡湧動着什麼。
想脫衣服。
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