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為什麼關謝芝峤?"我忽略了她話語中不順耳的部分。聽起來她知道很多事,比起和她較勁,弄清楚事情的緣由更重要。
花子娆眯了眯眼睛:“看來你師君把你保護得太好了。你竟然什麼都不知道就找過來了。”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我甚至進不了仲家,更别提找到謝芝峤了。花子娆在試探我。
“我們的時間應該還沒有多到可以閑聊吧?”
花子娆直直地盯着我,我被她看得發毛。她幽幽地歎了口氣:“說得不錯,時間有限。讓我們來商讨一下怎麼把你師君撈出來。”
她回避了我的問題,為什麼?“等等,你還沒回答我。”
“你師君都不願意告訴你的事,你為什麼覺得我會說?我還想和她合作,不想被她知道我教壞了她的寶貝徒生。你隻需要知道,她是個很重要的人,對荼蒙派、對仲家都很重要。”
花子娆身上渾不吝的氣質短暫地消失了一瞬,我回過神來時,她又恢複了那副盡在掌握的神情。
謝芝峤究竟是什麼人?這十二年來她一直帶着我四處流浪,除去上一次意外被錢平安擄掠,我們幹的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小術師的活計,謝芝峤……或者說相山派,究竟有什麼隐秘?
我知道的信息太少,向花子娆套話都沒有材料。
無力感包裹着我,我懶得和她兜圈子了,直白道:“你先告訴我,為什麼你知道謝……我師君在這兒?你說的救了我一命究竟是什麼意思?”
“第一個問題,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懂規矩就不要打聽。第二個問題,先不說仲書林的實力如何,仲家傳承有兩千年,你真當她們用來關押你師君這般重要之人的地方是紙糊的不成?何由敬都知道找工匠做兩個機關。你到底想不想救她?”
我當然想,但我信不過花子娆。她語焉不詳,目的不明,如果我和她合作,誰知道是不是将謝芝峤從虎穴救進了狼窩?但謝芝峤如今陷在仲家手裡時不争的事實,我沒有發現躲在暗處的花子娆也是不容辯駁的實情。
“既然仲家有機關,你今天去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探一探虛實。見到你和仲書林倒是意外之喜了。”花子娆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我,“也不妨告訴你,仲家的思過洞本該有四名守衛,裡頭也本該有弟子受罰。借着這次集會,仲家把人都放了出去,擺了個直鈎釣魚。誰能想到,除了我這種不得不咬鈎的,竟然還差點釣到你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後知後覺地驚出一聲冷汗。我猛然發覺,對謝芝峤來說我才是那個最大的威脅。沒有我,她可以不管不顧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如果我落到了仲家或是荼蒙派的手裡……我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這或許就是謝芝峤支開我的原因。
現在,我已經出現在了謝芝峤面前,也勢必會影響她的選擇,必須盡快把她救出來。
花子娆對仲家的事務如數家珍,荼蒙派多半在仲家安插有内應,這對救出謝芝峤是很強的助力。我不清楚這兩個婦俨親傳門派之間有什麼龃龉,但從近在眼前的危機與日後的隐患中選一個,恐怕我也隻能暫且倒向花子娆了。
深思熟慮後,我開口:“你有什麼想法嗎?”
花子娆一挑眉:“你也聽到仲書林的話了。仲家的那個老女人固執、自大、缺乏耐心。等着吧,再過幾日,等外頭的人來得七七八八,釣不到魚,你的師君可就沒法安逸地待在思過洞裡了。有變化就有機會,那時候暗中攪局要比現在自投羅網要簡單多了。”
說完,她又笑了一聲:“那個老女人肯定想不到,你的師門竟然隻有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人。唱歌給聾子聽,也真是可笑。”
仲家不知道相山派一脈單傳,花子娆卻知道,是因為虞家把錢家村的事全都告訴她了嗎?不對,在古陽鎮時她對我的名字沒有反應,是今天看到了我,她才把重要之人謝芝峤與錢家村的謝道友對上了。這麼一來,對我而言更危險的并非仲家,反而是知道我與謝芝峤間緊密關系的花子娆了。
虞家與荼蒙派關系親近,大小姐知道荼蒙派的打算嗎?她帶我進仲家,是湊巧的無心之舉,還是……
我的頭開始痛了。我很抗拒懷疑大小姐這件事,好像我辜負了别人的善意似的,而且大小姐白天才剛剛為我赴險,她真誠的樣子不似作僞,我剛想交這個朋友……這會兒我真想有個和我同仇敵忾、可以全然信任的師姐師妹了。
“知道了。那這幾日?”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隻能順着她的話問。
“不要輕舉妄動。你和虞大小姐在一起吧,有情況我會找你。每日酉時我會在紫一湖練劍,有事可以來找我,但僅限一次。記得演得像一些,我們是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花子娆離開石床,向石室門口走去,“現在,我們該走了。”
從石壁下來,花子娆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沿着來時的路,躲着守衛,慢慢向住處摸過去。
相山派、仲家、荼蒙派……今晚發生的事在我的腦子裡雜糅成一團。謝芝峤,還有花子娆,明明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肯告訴我,留我一個人扮小花臉。
我越想越氣,有氣也無處可發,隻能用睡覺來消。
我悶悶地翻回房間,剛一落地,就聽到前邊傳來桌椅晃動的聲響。
仲家人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
“阿巒道友。”熟悉的聲音聽起來憂慮不安,“你去找謝道友了嗎?”
大小姐……今晚的事,要不要告訴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