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陽鎮不大,從虞家的小院出來便可看到三三兩兩的術師往一個方向走動,也有不少本地的居民好奇地跟在術師後面,想要瞧瞧這份熱鬧。
我把毛驢留在虞家。借虞家的光,我有閑暇先和大小姐在古陽鎮逛逛,不用急着随人流過去。
古陽鎮有一些戎人開的鋪面,賣中原不常見的小玩意。我掂量了下荷包,給林鹭她們一人挑了一個,又給謝芝峤也挑了一個,萬一能再遇到呢?
大小姐在我旁邊好奇地張望,看起來沒有想買的意思。
這兩天我也發現了,大小姐雖然有錢,但物欲淡薄得很,穿的衣服都是同樣的式樣,首飾更是一件不戴,頭發也隻用一根木簪簡單地绾了起來。我手上都還有個謝芝峤送的镯子呢。
我有心想給她也買一份禮物感謝她的幫助,也不知這店裡的合不合她喜好。猶豫再三,我還是偷偷買了根頗有異族風情的簪子。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時機送出去,大不了我自己用。
午後,路上的行人漸少,我和大小姐才找到仲家人所在的地方,竟然是在黃河渡口。
這裡聚集着不少等待仲家查驗身份的術師,也有機靈的本地人挑了籮筐來販賣雜物,一時間人聲鼎沸。
“阿巒道友,跟緊我。”大小姐帶着我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時,我們就找到了仲家人。
仲家一共來了十人,她們的裝扮一看便與衆不同。整齊的天青色道袍,腰間墜有名牌,背上背着兩把劍,一把木劍,一把銅劍。
此刻,她們正三人一組,核實登記術師的身份。在她們身後,有一名病殃殃的女子坐在那裡,她看起來和謝芝峤差不多年紀,神色恹恹的,臉頰和嘴唇都不見血色。
虞一拿着一封書信上前向那個病弱女子行禮道:“仲道友,中州虞家前來拜訪。”
病弱女子起身還禮:“虞大小姐好久不見,愈發神采飛揚了。”
看來世家大族之間早有過交往,她們都是舊識了。這女子的聲音聽起來也有氣無力的,不知仲家人怎麼想的,叫身體抱恙的人出來操勞。
“這位是謝巒道友,她與我一起,煩請道友安排。”
大小姐介紹我的時候沒提我的門派,我想不起來謝芝峤先前有沒有說起過相山派。婦俨開宗立派已有兩千年,天下術師中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也有不少,其中不乏以隐秘避世為宗旨的門派,因此不提師門倒也算不上失禮。
不過我還是沿用了在小包面前的說辭,想來大小姐也不會當面拆穿我:“仲道友好,在下扶山派謝巒。”
病弱女子還禮道:“仲書林。”
她取來一個冊子,寫下“虞一”,又單寫一個“謝”字:“敢問道友,‘巒’字何解?”
我心裡一動,脫口而出:“鸾飛鳳舞之鸾。”
“好名字,”她随口道,在冊子上寫下“鸾”字,“請二位上船稍侯,船坐滿後,艄公會送各位道友前往仲家。”
說話間,我聽到身後有仲家人的聲音:“請道友将術法運行一個周天。”
我一陣後怕,幸好遇上了大小姐,不然千裡迢迢跑到這裡來,連仲家的船都上不去,也未免太慘了些。
仲書林所說的船不大,我們登船時上頭已經坐了十幾人,還剩四五個空位。
我打了個呼哨,讓東九飛回我身邊,方便和我一起渡河。
這個時節,黃河不在汛期,乘船也沒什麼危險。但我沒想到的是,仲家居然在黃河西岸。黃河西岸多山巒,少平地,再向西不遠就是戎人的地界,往北進就到了胡人的地盤。這些年戎人雖未與朝廷翻臉,但也稱得上虎視眈眈,聽說邊境之處有幾次都小有摩擦,胡人就更不用提。若是一朝生變,古陽鎮尚且還有黃河阻隔,仲家所在的黃河西岸可就是首當其沖了。
仲家的身份查驗并不複雜,沒等多久,我們這一船就坐滿了。艄公招呼一聲,小船晃晃悠悠地行駛起來。
這一船上沒有小包那樣自來熟的人,大家都把目光放在遠處,也聽不到有人大聲交談。我對這趟仲家之行的情況一知半解,原本有心趁此機會打聽一些細節,但看來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