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好久不見，距離我們分别也不過二十來天。

上次分别時，我還想着今後大概沒有再見到大小姐的機會了。沒想到如今大小姐就站在我面前，不知蹤影的卻是謝芝峤。

謝芝峤不在這兒，我得端出架子來。我起身客氣道：“虞一道友，别來無恙，坐。”

我這話說完，身旁的小包突然嗆了一下，大聲咳嗽起來。

她聲音一出，我們的視線全都轉移到她身上。

“小包，你還好嗎？”

小包連連沖我擺手，順了順氣，臉上竟露出了心虛的神色，打着哈哈道：“虞道友好，我是閏木派的包怡和，叫我小包就好。”

大小姐思索片刻，道：“包道友好，我記得你。去年八月，你因對付怨靈、法器盡毀到虞家求援，借走了桃木劍一柄和銅錢镖若幹，之後就沒了消息。虞家人很擔心你，今天見到道友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

我差點沒憋住笑。

小包這種行事方式，随便一個普通人都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偏偏裝上了大小姐。按照我對大小姐的了解，她是真心實意地擔憂小包的安危，半點沒有嘲諷她的意思，可叫常人怎麼聽，都像是在譴責小包欠債不還。這大庭廣衆之下，臉皮厚如小包也扛不住。我分明看到小包臉紅得滴血，氣都要喘不過來了。

肇事者好像毫無知覺，沒等小包開口辯解，就坦坦蕩蕩地越過她，問我道：“阿巒道友，怎麼沒見謝道友？”

提起謝芝峤，我也笑不出來了：“她，另有事情要做，沒有過來。”

大小姐了然地點了點頭：“這次集會虞家也隻有我一人來此，道友若不嫌棄，不如與我同行如何？”

當然不如何，在你身邊我老是丢臉，還容易心理失衡，對我的健康很不好，我還不如找小包搭夥呢。我下意識就要拒絕。

但大小姐繼續道：“虞家受仲家之邀而來，雖說仲家禮待天下術師，但阿巒道友若與我一起，或可省去不少繁文缛節。”

嗯？這下由不得我不意動了。要是和大小姐一起就能避過仲家的核查，我的燃眉之急就能迎刃而解了。

說來大小姐知道我是心盲，她不會是特意這麼做的吧？這個想法突兀地出現在我腦子裡，讓我一個激靈，什麼時候我都變得這麼自作多情了。

我趕緊問道：“道友怎麼獨自來了？”

“此行目的是與仲家商讨師祖婦俨遺訓一事，并無危險。姥需坐鎮虞家。我是虞家下一任當家，我過來最為合适。”我對大小姐雲淡風輕地抛出驚人之語已經見怪不怪了。倒是小包，看我兩都沒什麼反應的樣子，好像憋得難受，又連連喝了幾口茶水。

從小包和大小姐的話來看，早在兩千年前，術師師祖就安排好讓天下術師同聚此地，但謝芝峤此前卻從來沒和我講過這件事，她果真不覺得我是個術師嗎？

我心裡難過得很，但思考過後，我答應了虞一的邀請：“那這幾日就麻煩道友了。”不管謝芝峤怎麼想，我自己想做術師這一點是變不了的。小包說仲家在招募門客，這未必不是我的機會。

大小姐道：“太好了。我回虞家後，想了很久先前道友向我提出的問題，也向姥請教了，姥說，我是虞家繼承人，保全己身也是我的責任之一。她讓我在不影響自己安危的前提下自己尋找答案。還說所謂近朱者赤，阿巒道友正直善良，讓我如果再遇到阿巒道友，一定要多多與你親近。也多虧了阿巒道友，我的心境修煉也更上一層，姥說，離修習完滿也不遠了。”

她這一長串像是在誇我，卻叫我我哭笑不得。大小姐什麼話都往外說，半點不會遮掩。若是換個人流露出這般意思，我一定覺得她功利心太重，隻想離她遠些。不過大小姐說這話麼……左右我也有意借虞家的名聲行事，既然我這麼正直善良，幫幫她倒也未嘗不可。

她這個心境修煉我是第一次聽說。《相山要術》沒有記載，也沒見謝芝峤練過，這是虞家獨特的修行法門？按大小姐的性子，說什麼離修習完滿不遠，我都懷疑是她太祖母在安慰她。

聽到這裡，小包突然放下了先前的尴尬，起勁了：“哎，虞道友，我和阿巒一見如故、意氣相投，你說的那個什麼心境修煉，沒準我也能幫上忙，你帶上我一并去見仲家怎麼樣？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說着又捅了捅我：“阿巒，你說是不是？”

我一猜就知道，小包一定想着跟着高門大戶進仲家能拿到更好的利是。我真是佩服她這見縫插針的功夫，十個我也做不到。

不待我開口，大小姐就果斷拒絕道：“包道友，抱歉。我先前與阿巒道友并肩作戰，對她的為人與能力都十分了解。我對你并不熟悉，無法為你作保。此次集會之事，天下術師，人人有責。想必隻要不是濫竽充數之徒，仲家都會一視同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