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進去!找裡側的機關!”我頂着煙塵大喊。
三個年紀小的先鑽了進去,荷花和梨花添了一大捧稻草後也跟進去,最後是梅花。我也沖進去,梅花立刻按動了機關——這次我們的運氣不錯,桂花很快找了它。
石門緩緩合上,隔絕了煙氣,也隔絕了無窮無盡的蟲子。
死裡逃生,我癱倒在地上。耳邊是女孩們的抽泣聲。我想哭,也想笑,但最終隻是躺在地上大口喘氣。
我們身心俱疲,可惜現在依舊不是休息的時候。等到哭聲都停了,我還不是不得不爬了起來。
嗆了太多煙,我的嗓子又啞又癢,怎麼咳都不舒服,但起身看到其他女孩的樣子,我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不能怪我。我們所有人都隻穿裡衣,灰頭土臉的,頭發也亂成一團。尤其梨花和荷花兩個負責燒火,一臉黑灰和油汗,偏偏大家都剛哭過,臉上隻有兩條淚痕經過的地方是白淨的,看起來又慘又好笑。
大家互相打量幾眼,都笑了起來。梨花和荷花試圖把自己的臉擦幹淨些,結果隻是把污漬抹得更開,又惹來一頓嘲笑。
笑鬧過後,我的精神好了不少,大家也歇得七七八八,我們還得繼續往前。
與外面隻稍微經過修整的洞穴不同,這幾乎可以稱得上地宮了。我們眼前的通道寬度約有六尺,兩側的牆壁明顯被精心打磨過,上面整齊有序地安置着壁燈,天花闆成拱形,地面上規整地鋪排着平坦的四方形青色石闆,一直通往前方。
無論是門口的機關還是内部的陳設,建成這樣的地宮無疑需要不菲的支出。一想到背後這人非富即貴還非得和我們這些窮鬼過不去,我就恨得牙癢。
到了這裡,距離那幕後黑手大概就不遠了。剛才機關石門移動的動靜不可謂不大,也不知道他為什麼遲遲沒有露面。
我決定謹慎行事,放輕了腳步,也叫女孩們保持安靜。
沿着道路一路向前,就到了一個圓形的房間,或者說是路口。左面和右面各通往一個房間,往前有向上向下兩個方向的台階。這裡的正中間吊着一口半人高的銅鐘,我想起錢家村人發狂前我聽到的鐘聲,離它遠了一點。
我們先往右走。
一進門,我身後的女孩就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我也被吓得一抖。
我們面前是一個水池,裡面漂浮着七個男人,是大胡子镖頭和他帶着的六個護衛。
我聽到身後有小小的吸氣聲,但誰也沒有說話。
“我去看看,你們在這裡等等。”
我走到水池邊蹲下來仔細查看。這些人仰面朝上,臉上都凝固着詭異的微笑,與先前女孩們睡着時的神情如出一轍。我壯着膽子伸手揪住其中一個的衣服把他拉到邊緣,觸碰後才發現這些人的身體都已經僵直了。我探了探他的鼻息,沒用動靜。他們已經死去多時了。
這大胡子這些年來幫着錢平安害了許多人,不知他有沒有想過最後一個躺在這裡的會是自己。
我并不同情他,但确實感到異樣的悲傷,也許是心有餘悸,也許是物傷其類。
水池的四面和池底都是黃銅做的,在水池的正中央底部,倒扣着一隻銅碗。黃銅是術師制作法器常用的材料,“三生萬物,逢七必變”,七是個對術師而言有意義的數字。這個古怪的場景明顯是一種術師的儀式。
我沒有久留,退出去和門口的女孩們說:“走吧。”
她們點點頭,誰也沒有多問。我想,她們應該已經猜到了這些人的命運。
我看向了梅花,目光交彙的瞬間她心領神會,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她沒有看到這些人的靈。
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新死之人的靈不會這麼快消散,那個幕後之人帶走了他們的靈。死去之人的靈會在散去後重入輪回,活人被抽走的生靈下場會是怎樣?我不清楚。
在沉默當中我們探完了左側的房間。這裡的陳設與右邊的房間完全相同,唯一不同的隻有池子裡空空如也。
顯而易見,這裡是給我們準備的。
六個女孩,加上我,正好七人,七男七女,就是幕後之人這次需要的生魂人數。
謝芝峤又被他們擺在什麼位置?她現在還好嗎?
現在就隻剩下正前方向上和向下的兩條路了。這兩條路其實一眼看得到頭,向上通往一扇銅制的大門,向下又是一堵石牆,明顯需要機關才能打開。這樣看來,出去的路大概率是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