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緣道:“予初哥哥,您喜歡吳叔嗎?”
符予初聞言道:“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你叫我哥哥叫他叔叔,我倆都不是一個輩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鸢緣說着悄悄湊到符予初身邊,“我隻是覺得吳叔好像喜歡你耶。”
“你才多大點,你懂什麼是喜歡嗎?”符予初擡手輕輕彈了下她的腦袋。
鸢緣捂着腦袋叫道:“我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街上流浪,還是爺爺願意收留我我才能活下來,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看得出來什麼是愛。”
符予初心道謝無岩當年說的沒錯,裴榭确實喜歡到處撿孩子,即便是自己都已經變成了人棍也還是常常動恻隐之心。
在這方面來講,吳霜身上倒是有些地方很像裴榭。
“那你說說,你看出什麼了?”符予初不忍心打消小女孩兒的這點自信,耐着性子問道。
“從剛剛我見到吳叔開始,他的視線就一直黏在你身上……剛剛也是,他經常向房間裡面看去,那裡房門緊關,根本什麼都看不見!”鸢緣有理有據道。
符予初啞然:“他一直看我?”
“對啊,而且是那種,額……”鸢緣絞盡腦汁想了半天,最終以詞彙量不足告終。
小姑娘把手上的花環一把按在符予初的頭上,大聲地宣布道:“反正就來我這兒買花的那些哥哥姐姐相似的眼神啦!你什麼都不懂!”
說罷,鸢緣一踩鞋子,竟然直直的從地上抱走那隻小黑狗,轉身離開了。
符予初心道這孩子怎麼突然生氣了,伸手打算把頭上那花環拿下來,入手确實一片柔軟——全是芍藥編織的物件,金貴得很。
這些芍藥顔色很淺,和之前鸢緣裝在籃子裡的那種豔麗的不同,他們的顔色更素雅一些,符予初盯着上面淺粉色的花瓣看了一會兒。
“這顔色不适合我,還是更适合吳霜。”他自言自語道,下一瞬注意力就轉移到了膝上沉甸甸的重量上。
他從花環上拽了幾個支出來的短枝條,三兩下也學着鸢緣的樣子團成了一個帶着色彩的小圓環。
他捏着小狗的下巴,“别動,給你帶個好東西。”
小狗才不懂什麼花不花環或者好不好看,覺得頭頂有東西就要搖頭晃下來,兩下就把那圓環晃下來了。
符予初:“啧。”
他把手上的大花環放在一邊地上。
一人一狗就此展開了毫無意義的重複動作。符予初放上去,小狗甩下去,符予初再放上去,小狗再甩下去。
“……怪不得那是吳霜啊,你這個倔脾氣!”符予初最後十分強悍的一手按住小狗的身體,一手把那花環輕輕放在他頭頂。
小狗不動了,和符予初四目相對。
符予初:“對,早這樣不就……”
它動了動耳朵,把那花環再一次頂掉了。
符予初:“呃呃呃呃呃——”
房門打開,吳霜的聲音在身後略帶些無語的響起:“符予初,你是不是太幼稚了點。”
符予初悲鳴着轉過頭,就見吳霜面色平靜的關上了門,正看着自己,眼睛和地上的小狗相差不多。
“……給你帶你也行。”符予初坐直了身子,從左手邊的地面上摸起剛剛那個放在身邊的大花環,站起身來。
吳霜好看的眉毛稍微皺了皺:“你幹什麼?”
話音剛落,那淺色的花環就落在他發頂,吳霜剛想伸手去捧,就被符予初按住了手臂,他道:“你也要拿下來嗎?”
這是把自己和狗類比了,吳霜心道,但是符予初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帶了點點乞求意味。
吳霜最終還是放下了舉起的手,擡腳往大門方向,“走了。”
之後的日子裡,符予初沒有再被叫去當苦力,幫着各個峰搬東西的人選再次變成了任勞任怨的大師兄馮善。
符予初和吳霜之間依舊以師徒相乘,隻是在工事之外形成了一種……微妙的氛圍。
這樣微妙的氛圍讓符予初近乎相信了李逢乘的那些推理,但是吳霜這個當事人都面不改色,他也懶得處理關系的轉變,兩個人便心照不宣的避開了這個話題。
比起睡在偏房,他還是更喜歡在茂修竹林的竹舍,他在這裡練劍,和以前一樣聽每天八聲敲鐘,等着夜色降下來再回竹舍盤膝打坐。
符予初長劍揮出,帶動竹葉晃,耳邊照例響起敲鐘聲,兩聲過後還有兩聲。
收劍,他摩挲着指尖依稀的薄繭,對修道之人來講,時間的流速似乎變快了,他已經想不清這是自己聽到的第多少聲鐘響,他隻是确認自己從金丹初期依稀窺見了金丹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