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少年劍客妥協道:“我在等一個人接我回去。”
結果等來了一個渾身魔氣四溢的,穿這騷氣大紅色的怪人。
符予初聞言确是笑了,“你是什麼金枝玉葉的小皇子嗎,在後山修個煉還要師尊來接……”
他說道一般就啞住了。
他想起自己在茂修竹林那些年的練劍,每天都是吳霜遠遠過來叫自己名字才回去的。
少年吳霜并沒有繼續和符予初寒暄,他确認了符予初對他沒有害處之後就擡腳離開了。
而符予初再看見吳霜,是在一次繳鬼行動中,吳霜和謝無岩并肩作戰。
這應該比起上一次練劍的少年吳霜又過去了一年左右,兩個人身量都顯著拔高,謝無岩也瘦了不少,兩人手上長劍皆是舞得起風。
吳霜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體現出滴水不漏的劍法模式,除了力量稍遜,熟練度不足,竟然和多年後差别不大。
符予初心道這就是肯努力的天才嗎,這是這樣一段時間,從修煉突破層級來講就已經遠遠超越了謝無岩。
邪祟都是比較低級的,兩人很快就一絲鬼氣沒留,準備打完收工了。
吳霜卻在這時擡手,長劍直直捅向符予初,符予初眉梢一挑,轉身躲過了這一擊,還順帶着把他的劍繳了。
“我可什麼都沒說。”符予初真無辜,“你幹什麼上來就打我。”
吳霜沒說話,隻是攤開手,示意符予初把劍還給他。
符予初掂量了下,發現這正是那把自己前不久才見過的,插在石頭中,吳霜隻要伸手就能拔出來的天下。
他問:“你的畢生追求是什麼,吳霜。”
“明知故問,還是天下第一。”
吳霜唇角抿了抿,擡手直接從符予初手中把天下奪走了,這次沒再出招。
他盯着符予初看了好一會兒,轉身快走兩步追上謝無岩的腳步。
走了幾步,他又轉頭回來遠遠喊道:“等我下次見你,我要打敗你!”
面前的景色再次紛飛,符予初道:“樂意奉陪。”
這次看到的吳霜是坐在飯館裡的吳霜,他面前擺着兩盤醬牛肉,手邊還有一壺酒,但是他沒喝。
這家小館有些殘破。但是符予初依舊能認出來這是百花谷旁邊的,吳霜兩次想吃蒸餃都沒遲到的那家。
已經是深夜,這小館早就沒有了别的客人,符予初才走進店鋪就已經被吳霜發現了。
他頭也沒回道:“來坐吧,今天不想打你。”
符予初眉梢一挑,快走兩步到他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今天心情不好。”
吳霜沒動作,符予初便擡手把面前兩個杯子都倒滿了酒,辛烈的味道随着酒液一并流淌出來。
吳霜沒說話,他也不急,擡手先自顧自的喝了一口,這才擡眼去打量坐在對面的吳霜。
這時候的吳霜已經莫約是成為峰主之前不久時期了,身量和面容都已經是自己熟悉的成年體吳霜,隻是眉眼還帶着殺不完的淩厲,看得出來還是少年心性。
“我今天去百花谷幫忙百姓驅逐邪祟。”他道,“師尊告訴我這是想當年他出力封印鬼修留下的遺禍。”
這封印鬼修的事情,符予初也知道一二,他道:“不是那隻絕世大鬼嗎。”
“你也知道,”吳霜這才摸着面前符予初給自己倒得就,緩緩的舉到唇邊,“我也知道,但是我今天才知道那大鬼為什麼成為大鬼。”
符予初了然,他道:“那個生前在哪一家宗門都沒有修煉成功的仁兄,在死後不甘心一生碌碌無為,這才凝聚執念修煉成為一隻大鬼——我是這樣聽說的。”
吳霜把臉貼在杯子上,道:“你聽說的沒錯。”
“一個人的執念居然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為了自己的執念和利益,可以不顧自己的親朋同伴,也可以不顧及天下蒼生。”
符予初聞言了然的點了點頭:“不然怎麼才能叫做執念呢,我為了我的願望也會不顧一切去做的……難道你會因為這些外因而放棄你的第一?”
這個問題的答案兩個人都是清楚的,但是符予初就是想這樣毫不留情的問出來。
就見吳霜把嘴唇落在杯檐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這酒太辣了,不能喝就算了……”
随着符予初的勸解,他心念微動,竟是把一杯酒都灌進了嘴裡。
“咳、咳咳咳,不要。”吳霜按着桌面拼了命的咳起來,還空出一隻手阻攔了想要幫忙敲背的符予初。
半晌,他緩過來勁了,才又重新坐正身體:“我是想當第一不錯……但是我以前想的隻是當第一就不會被欺負,就不用受制于人,但是我不知道想要當第一,還要有殺戮和傷害。”
“你在想什麼,”符予初道,“你是不是在想,要是你為了第一去傷害别人,那自己和當時欺負你的人又有什麼區别。”
吳霜終于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第一次擡頭去看符予初,或許是剛剛咳得太厲害,他的眼眶是通紅濕潤的。那雙眸子就這樣在月色裡直直的看着符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