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霾跟在後面,溫聲提醒:“慢點,别摔着。”
話沒說多久,沈楓已經小跑到了梨梨跟前,揉搓毛茸茸的小狗頭,梨梨本來舒服得哼哼唧唧,不知發生了什麼,它喉間蓦地溢出一聲吠叫。
“他是我哥,也是你哥,别見他就兇。”沈楓沒多想,隻當它是對蘇霾叫。
下一瞬,梨梨掙脫沈楓的手,沖出巷口不斷地吠叫,叫聲高亢刺耳。
沈楓察覺不對勁,趕忙追了上去,環顧四周并未發現異常:“奇怪,梨梨在叫什麼?”
“沒什麼,”蘇霾意味不明地掃了眼綠化帶的灌木叢,“可能是看見貓了。”
...
傍晚時分,沈楓一直廚房餐桌來回跑,幫忙把年夜飯的菜一道道端上桌,打開暖菜闆溫着。
“狸狸呢?”段爺爺擦幹手上的水,走到桌邊坐下,“怎麼還沒回來,都快開飯了。”
段奶奶擡頭看向挂鐘:“着什麼急,時間還早呢,估計附近沒找着仙女棒,去遠點的地方買了。”
“爺爺奶奶你們先歇會兒,我打個電話問問我哥到哪了。”說完,沈楓拿着手機出了客廳,緩緩坐到門口的石階上,撥通備注為“哥”的聯系人電話。
準備年夜飯途中,蘇霾突然說要出去買仙女棒,到現在差不多過去了半小時,就算去雪中那帶買也該回來了。
“年夜飯好了?”手機裡傳出蘇霾的聲音,不冷不熱的,聽不出情緒。
沈楓回應:“剛好,哥你買到仙女棒了麼?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和爺爺奶奶都在等你。”
與此同時,梨梨踩着小碎步跑到沈楓身邊,用腦袋拱了拱他的小腿,兩隻黑得發亮的眼睛直直望着手機。
“好你個傲嬌小狗,”沈楓伸出手指刮了下梨梨的鼻子,貼心地補充,“梨梨也在等你。”
“買到了,還有一刻鐘左右,先挂了,待會見。”
沈楓感覺蘇霾的語氣有些心不在焉,而且,他那邊太安靜了,安靜得令人心慌。
“等一下。”
蘇霾問:“嗯?怎麼了?”
一陣寒風吹過,沈楓抱住膝蓋,将下半臉埋入臂彎,隻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眸:“哥,我想你了。”
這一刹那,他忽然很想他哥,沒有任何緣由。
良久,對面響起一聲輕笑:“我也想你,等我。”
“嗯,等你。”沈楓挂掉電話,沒有立即回客廳,而是坐在原地,安靜地注視院裡盛放的月季。
...
湖邊紅楓下,蘇霾斂去笑意,面色凝重地向船屋的走去。
夜晚的船屋和白天截然不同,屋檐上僅剩的一個燈籠在風中搖搖欲墜,另一個摔壞在甲闆上,隻有半塊殘骸。
早上還精神抖擻的老人,這時仿佛衰老了十歲,嘴裡叼着根煙,瑟縮在船頭垂釣,随着距離拉近,他的身影愈發的孤獨與狼狽。
蘇霾停在他身後,彎腰撿起破損的燈籠:“修補完還能用。”
“扔了吧,壞了就是壞了,永遠好不了。”
老爺爺自嘲地笑笑,攥住燈籠流蘇一扯,噗通甩進湖裡:“不在家吃年夜飯,跑我這來幹嘛?”
“您說您姓陸,”蘇霾咽了下唾液,喉結上下滑動,“您認識陸隴麼?”
這個名字像是導火索,老爺爺激動地破口大罵:“我沒他這個大逆不道的孫子,也沒他媽那個傷風敗俗的女兒!”
在此之前,蘇霾還抱有一絲幻想,自己那些不好的預感和猜測都是杞人憂天,可現實卻殘酷地給予他肯定回答。
蘇霾瞬間渾身泛冷,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滿袋的仙女棒随之落地,發出沉悶聲響。
“他們人呢?”
“都滾了,”老爺爺不解,“為什麼問這個?你咋莫名其妙的?難道你認識他們?”
蘇霾追問:“走多久了?”
老爺爺回答:“十來分鐘吧,你這孩子莫不是着涼了?臉色咋這麼難看?”
意識到即将發生的事,蘇霾無心接話,連跨帶跳趕緊下船,不管不顧地往家的方向一路狂奔。
“喂,到底咋了啊?”老爺爺站直身體,朝他喊了一嗓子,“你仙女棒不要了?”
眼看蘇霾越跑越遠,老爺爺将灑到外面的幾盒仙女棒拾進塑料袋,深深歎了一口氣:“唉,大過年的,一個個的這是要幹啥。”
...
等了将近五分鐘,期待已久的敲門聲總算如約而至,沈楓眼前一亮,腳步生風地跑去開門,梨梨緊跟其後,一邊兇狠地吼叫,一邊咬住他的褲腳試圖阻止。
縱使沈楓發覺不對,手仍是快了一步,門外的人氣勢洶洶地踹開門縫,兩扇門受到沖力,吱呀地前後搖晃。
看清對方的模樣,沈楓臉色劇變,眼中的驚恐驟然被陰戾所覆蓋。
“沈禮鈞,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