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高姨娘房中搜出三包藥粉,請過目。”
“禀大人,高姨娘院中仆役皆已羁押候審。”
“大人,丫鬟小雀自戕于耳房,衣襟留有血書。”
此起彼伏的禀報聲中,高太守高踞上首,藥盞騰起的熱霧模糊了眉眼。瓷勺與碗沿相碰的脆響,恰似懸在堂前的利刃将落未落。
高姨娘跪在高太守身前,手裡拿這個帕子無聲哭泣,絹帕下怨毒目光如淬毒銀針,直刺向甄雨。
那神來一筆打斷了她的節奏,讓她的以死相逼再也表演不下去。
死丫頭,當時就該一副毒藥藥死,如今生出這許多事端。
甄雨依舊站在高胥身後,察覺到高姨娘怨恨的視線,對視過去,沖高姨娘不屑的翻了一個白眼。
眼神殺,誰不會似的,她上學那會可是趕跟班主任對視的。
“念!”藥盞重重頓在案上,褐汁潑濺如血。
“太守大人,不知道您還記得十三年前您在留台做縣令時,曾判過的劉德偷盜案,你收了趙禮的銀錢,誣告我父偷盜,打了我父三十大闆,我父回到家一日都沒挺過便吐血身亡。”
“陰差陽錯下,我竟然被賣進了府裡,成了你家的丫鬟。我侍奉在高姨娘身邊,在熏香中加入了失魂草,隻可惜竟然被你發現了,沒能看到你暴斃的那一天!”
“高屠戶是個莽夫,讓我給高姨娘傳話,想要得到甄家的養豬秘方,願意把銀子分一半給我。我便假借高姨娘之名,給了他失魂草,讓他下在甄家人的飯裡,一個傻子,又怎能保守秘密呢……”
“我把剩下的毒藥藏在了高姨娘屋子裡,本來想着嫁禍高姨娘,可姨娘是個好人,小雀隻為報仇,不願再添無辜之人……”
小厮讀完,高太守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的碗随之一動,發出劇烈聲響,“賤婢!”
須發皆張的模樣,倒似要生啖了那已死之人。
高姨娘倏然擡首,淚染胭脂宛若帶雨梨花:“什麼!竟然真的是小雀……”
“這麼多年,我竟然沒看出來此人竟然包藏禍心。大人,妾無用,這些年讓這樣一個丫鬟侍奉在身邊,讓大人您貴體受損……妾不配再侍奉在您身邊,妾願從此以後青燈古佛相伴,為大人祈福。”
高姨娘一邊說着,一邊跪俯在地,身體微微抽搐,仿佛下一秒便要哭到昏厥。
“胡鬧!”高太守俯身攙扶,語氣已軟三分,“你亦是被奸人蒙蔽……”
“父親,”高胥忽地橫插一步,玄色袍角截斷二人視線,“父親與高姨娘多年來同處一室,也聞了那香,想必也中毒甚深罷,還是請郭大夫快快為高姨娘診治一番,以後也好常伴您身啊。”
高太守連連點頭,“甚是,郭大夫,便麻煩您為姨娘瞧瞧,不必吝惜銀錢,隻要高姨娘身體能恢複便好。”
高大夫領命,拿着脈枕正要給高姨娘診脈,高姨娘卻微微後退一步。
“……妾身份低賤,大人還如此挂念,妾由是感激。隻是郭大夫乃是男子……妾有常用的醫女,一會兒請醫女來看看吃兩副藥也便好了。”
高姨娘的目光看向甄雨,縱然心中恨極,但為了高胥不再步步相逼,還是開口道,“雖然并不是我的意思,但甄家父女含冤被抓确實有我的緣故,如今案件已經明了,大人您明鏡高懸,想必他們父女二人很快便能回家團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