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尋燦身着竹綠色繡青竹的直裰,正拱手相讓李太師夫婦等人行禮。
他身形修長,遠遠望去像挺拔的松竹,溫煦的日光與之相稱,看得人移不開眼。
他生得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一雙鳳目炯炯有神,朗聲道:“沈尋燦見過各位長輩,問老太爺老夫人安康,問姑父姑母及諸位長輩安好。”
“一切都好,勞你記挂着,快請坐。”羅老夫人臉上挂着和藹的笑,“紫金,看茶。”
站在羅老夫人身後的侍女紫金應聲是,給沈尋燦上茶水。
沈尋燦入座後,李太師細細打量他。
才一年未見,他好似脫胎換骨似的,再不見從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真是令人陌生。
不過,這樣的沈尋燦,李太師更喜歡。
他悄悄瞥眼瀾心所在的方向。
若不是瀾心年紀尚小,沈尋燦比她大了五六歲,他都想促成他們的姻緣。
羅老夫人眼明心亮,看出李太師的心思,跟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生出這種心思。
李太師颔首,不再想這些。
二人短暫進行眼神交流後,羅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道:“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才一年多不見,覓景變得如此風度翩翩,大有沈大郎當年的風範。”
沈大郎是沈家最有出息的兒郎,而立之年便已坐到一州知州的位置,可謂是前途無量。
淮安沈家在前朝乃官宦世家,出過數位宰輔大臣,更出過真正的帝師。天下大亂時沉寂官場數年,關起門來過自己的生活,從不參與黨派之争。後來大榮王朝建立,天下太平,沈家子弟才重新考取功名,回歸官場。
瀾意的外祖父沈老,僅僅隻做到了五品京官,便告老還鄉了。
沈家到底在前朝烜赫一時,便是沈家子弟都不入朝為官,沈家的基業也夠家族興盛百年之久。
亂世中明哲保身,全身而退,盛世中歸于官場,嶄露頭角。
這便是沈家的生存之道。
聽到羅老夫人如此誇贊沈尋燦,沈夫人低頭笑笑,跟三老爺交換了一個眼神。
今日是休沐日,三老爺、四老爺以及明潤都在家中。
三老爺但笑不語。
沈尋燦坐得極為端正,道:“能得老夫人如此誇贊,是晚輩的福分。不過,晚輩自知天資和勤奮不如大哥一半,但老夫人這句話給了晚輩信心,晚輩願以大哥為榜樣,早日成為如大哥般的人。”
“好,男兒當有鴻鹄志!”李太師頗為滿意。
“玉瑤,你們沈家的兒郎,都是極佳的。”羅老夫人道。
沈夫人含蓄一笑,“公爹婆母過譽了,覓景才疏學淺,還需加勉。”
江夫人想法不一樣,“我覺得婆母沒說錯,就像我江家的侄兒,也就隻有向陽最出衆。”
江朝光正在給瀾心遞糕點,忽然聽到江夫人提起自己,一隻手楞在半空,忘記收回。
聽潤是個老實頭,問:“朝光表哥,你怎麼了?”
江朝光讪讪,嘴唇跟着抽搐,“沒事,沒事。”
慕琛忍不住嘲笑一聲,捂着嘴道:“居然被抓個正着。”
瀾意輕拍他的手一下,“愈發沒個正形了,這也笑。”
“好好好。”慕琛妥協,“我不笑。”
他還是忍不住,再次輕聲笑了笑,很自然拿起桌上剝過皮的橘子,拿出一小塊喂給瀾意吃,說:“像我們這樣,才叫感情和睦。”
瀾意嗔怪道:“你小聲一些。”
她下意識看向四周。
瀾惠、瀾清相視一笑,瀾心和聽潤一樣呆愣,陳佳怡斜靠椅子上,與靠過來的明潤低語一兩句。楊夫人看着上首李太師夫婦的神色,見他們神情愉悅,她也笑得真心實意。
孫夫人悄悄問四老爺,“這是怎麼一回事?”
四老爺搖頭,茫然無知。
沈夫人低聲告訴她,“小兒女心思。”
孫夫人一驚,忘了反應。
江夫人笑着轉移話題,提起京城近來的趣事,道:“聽說晉陽公主要帶着女兒進京擇婿了,你們說,會不會選中覓景?”
晉陽公主不是隆化帝的女兒,也不是定錦帝的女兒,更不是大榮皇室宗親。
她的身份十分特殊,是前朝最後一位公主,前朝亡國時,她尚不足十歲。
定錦帝當時帶領起義軍打至京城,皇帝吸取從前亡國之君的教訓,先是把自己的後妃和兒女統統殺掉,最後分别給了皇後和自己三尺白绫上吊。
而晉陽公主因為年齡尚小,在一衆公主之中沒有存在感,前朝末帝也沒想起她這個女兒,她才免于一死。
定錦帝入皇宮之時,聽見一女童哭泣,便将其救了出來,通過女童身邊的宮婢,得知女童身份。
為表仁義,定錦帝收了晉陽公主為養女,并保留晉陽公主的公主封号,後來還給她唯一的女兒封為樂陵縣主。
郡主縣主等宗室女的夫婿皆稱儀賓,但這個樂陵縣主的儀賓,恐怕沒多少人願意當。
楊夫人了解晉陽公主的事迹,也與晉陽公主打過交道,如實道:“晉陽公主母女性格孤傲,尤其是晉陽公主,極其重視門第,隻跟公侯之家來往?”
“既然晉陽公主母女眼光高,能入得了她們眼的,起碼得是侯爵子弟,我沈家無爵位傍身,她們絕對看不上沈家的門第。”沈夫人如釋重負,松口氣道。
孫夫人想想就後怕,“這要是被她們母女看上,不知是福還是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