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意大驚失色,将藥方打開,看着上面再熟悉不過的字迹,仔細确認,并讀閱了三遍。
“怎麼?”看着瀾意這又驚又喜的模樣,窈姨嘴角一揚,道:“你不相信我?”
“沒……沒有,我最相信師父的醫術。”瀾意連忙否認,猶猶豫豫地說:“隻是師父未曾下山見過百姓的症狀,是如何研制出治療痘疫的方子的?”
窈姨伸手拿起地上的一壺酒,先是往嘴裡灌,而後一口氣吞下去。
“我就不會下山的嗎?”窈姨擦幹淨嘴上的酒水,“我是隐居山林,并不代表我不會下山,不熟悉山下的路。那狗皇帝一直都知道我住在這裡,隻是不好貿然打擾我而已,他一直以為,隻要還在中原,蓉吉念及姐妹情深,總有一日會來探望我。”
她起先是想過離開大榮,回到烏蘭國。
因為慕琛,她猶豫不決,最終還是定居在雲霧山。
為了生計,她隻能下山治病救人,被附近百姓尊稱神醫。
救的人多了,人人皆知雲霧山上有一位姚神醫。
“前些時日,我聽聞京城不少百姓得了痘疫,便下山去打聽,看過幾個患者,當夜便研制出了這個方子。”醫者仁心,窈姨嘴上說着不願意就隆化帝的百姓,心裡比誰都擔心百姓的生死,熬了一夜才研制出藥方。
“師父仁善——”瀾意誇贊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窈姨打斷了。
“别!”窈姨揚聲道,“這個功勞是你的,該被誇贊的人也該是你,與我無關。”
瀾意将藥方折疊起來,打算還給窈姨,說:“這是師父的功勞,徒兒不敢搶去。”
窈姨沒有要,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
“你是我唯一的徒弟,又是祁宥的妻子,如今也有了蓉吉的血脈。”窈姨表面平靜如水,想到多年未見的摯友,閉目垂淚,接着說:“我不想在人前露臉,也不願見無辜的百姓被疾病纏身,所以,我求你替我将藥方帶給皇帝,救治京城百姓。”
這都是窈姨的心血,即便窈姨如此說,瀾意也于心不安。
慕琛在旁輕聲說:“沒關系的,你聽窈姨的話就好。”
“那我便在聖上面前提起師父,将功勞歸于師父。”瀾意收下藥方,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窈姨睜開眼,雖然眼眶濕潤,但那一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道:“就算你不提,他也知道這是我研制出的方子。”
窈姨坐直身子,伸手示意瀾意過來。
瀾意走近窈姨身側,蹲下身來,一旁的慕琛也跟着蹲下身,用手攙扶着瀾意,生怕她摔倒。
窈姨緊握住瀾意的手,“瀾意,你就當此事是師父為了讓你揚名,才将藥方贈予你。如今形勢嚴峻,太子終有一日被廢,你若有了救治百姓的大功,對你們夫妻二人百利而無一害。”
瀾意沒有想過窈姨會說這些,“您也覺得太子會被廢?”
窈姨倪慕琛一眼,“他跟你說過的話,有些也會同我說。”
瀾意恍然大悟,順着窈姨的目光盯着慕琛看了好一會兒。
她的眼神平淡無波,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眼,慕琛卻能從中看出一絲溫情來。
他握住瀾意的另一隻手,回應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日遲早會到來,我隻等着你們夫妻二人的好消息。”窈姨意味深長地看他們一眼,“太子那品行,像極了年輕時候的狗皇帝,起初他會覺得太子類他,不過現在嘛,不一定了。”
太子被廢那一年是隆化二十六年,距今隻有三年時間。
盯着太子之位的人太多,加之太子自己也愛作死,身邊沒有一個智囊為他出謀劃策
用不了三年,太子就會被廢黜。
瀾意極為贊同窈姨的話,“那我便依照您說的,将藥方交給聖上。”
窈姨流露出欣賞的目光,點了點頭。
…
…
一下山,瀾意與慕琛便進宮求見隆化帝,将藥方交給了隆化帝。
隆化帝起初不以為意,覺得瀾意在哄騙他,這一定不是窈真親筆所寫。
但直到看到上面的字迹時,隆化帝才打消了這個想法。
他令太醫院的郭院判仔細核驗藥方,并讓郭院判照着這個方子去醫治得了痘疫的百姓,不出半個月,那個百姓便痊愈。
到了十月初,京城再無百姓感染痘疫,得了痘疫的百姓皆恢複如初。
隆化帝一時間欣喜異常,大加贊賞瀾意,聽聞瀾意生辰将近,命鄭皇後在宮中為瀾意舉辦生辰宴,宴請五品以上和伯爵以上的官員家眷。
命婦們給鄭皇後請過安後,紛紛對瀾意見禮,說着一些客套的體面話,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瀾意一一應付過去,皆笑臉相迎。
秦王妃看到這個場面,嫉妒得牙齒都要咬碎了,給自己的貼身侍女采薇使了個眼色,采薇會意,站起身端着茶杯向瀾意走去,行禮道:“燕王妃,今日是王妃生辰,我家王妃特意為王妃準備了碧螺春,祝王妃容顔如春。”
瀾意此時正在跟太子妃說客套話,剛說完準備回自己的座位上,就聽見了采薇的聲音。
秦王妃對她能有什麼好意?
果不其然,采薇站起身時,身子不穩,手上茶水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