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隆化二十三年了。
張用塢究竟是何時毆打瀾惠的?
難道現在就在毆打了嗎?
但是看瀾惠信中之語,一如既往地溫柔和善,瀾意也分辨不清。
“姑娘,已經亥正時分了,該進些東西了,今晚可是要到慈壽堂守歲的。”暮雲柔聲勸道。
瀾意颔首,“我會進食的,你先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暮雲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應聲是,屈膝行禮退下。
晚風吹拂柳樹的枝葉,瀾意單手撐着頭,望着黯淡無光的天空,心裡惆怅萬千。
今日的月亮格外地暗,被烏雲遮擋,失去了其光澤。沒有繁星在旁點綴,隻見雲悄悄移動,時光一點一點流逝。
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去看望瀾惠。
這般想着,她慢慢撫慰自己的心,目光如炬。
因為心裡有事,瀾意有些分神,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動靜。
慕琛又偷偷爬上了李家的牆頭,輕車熟路來到柳絮居。
他将一樣東西藏在身後,因是從瀾意後面悄悄落地的,所以沒看清瀾意的神色,以為她在涼亭之上發呆。
“瀾意!”他一臉喜色,叫着瀾意的名字,嘴角上揚,接着将手上的東西放至瀾意眼前,一邊晃動一邊說:“我這段時間做了一對同心結,一個給你,一個留給自己,寓意我們一直心意相通。”
瀾意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很快就回過神來。
她看着那紅繩做成的同心結,打結處松松散散,饒是對女工一竅不通的她,都看出來慕琛技藝的生疏。
她忍不住挑剔一句,“做得這樣醜,你還想送給我?”
慕琛坐在瀾意對面,仔細看了兩眼同心結,說:“我覺得不醜啊,非常好看。”
瀾意默默接過同心結,用力一拉,将結變得緊繃。
“這樣才好看。”瀾意道。
“好。”慕琛不會反駁瀾意,看到瀾意眼底有些惆怅,眼眶也微微泛紅,像是哭過的模樣,溫聲問:“你這是怎麼了?方才哭過嗎?”
都怪前世慕琛經常去勇國公府同她說話,她都習慣了将心底事對他說出。
“我想我遠嫁到荊州的大姐了。”瀾意如實道,“如果有空,我定要去荊州看望她。”
“荊州?”慕琛仔細思考,想着荊州所在的地方,并衡量着荊州與京城之間的距離,道:“隻要你想,我必陪你去荊州一趟,去多久都無事。”
“真的?”瀾意兩眼放光,聽到慕琛說陪她去荊州,她頗有些驚訝。
她每次出遠門,都是父母長輩帶着自己出門,從來沒有跟陌生男子一起出遠門。
作為張家的姻親,李家隻在逢年過節給張家送去禮物,如若張家有什麼紅白喜事了,便派家眷前往張家。
四年前張家老太爺過世,瀾意年齡尚小,未能跟随楊夫人等人去荊州。
她都不知道大姐還認不認得她。
慕琛不知道瀾意在想什麼,看着瀾意如此高興,他就知他這個提議是對的。
他點點頭,“我從不騙你。”
“好。”瀾意生怕慕琛反悔,連忙應聲好。
慕琛望着瀾意那雙清澈的眼眸,微眯着眼,嘴角抑制不住心底的笑容,笑得似暖陽般和煦。
“瀾意,今夜是今年的最後一個晚上,我想陪着你守歲。”慕琛忽然說道。
“守歲?不成。”瀾意婉拒道,“我每年都要去慈壽堂陪祖母她們守歲,慈壽堂裡都是女眷,若你陪我前去,似有不妥。”
“好吧。”慕琛難掩眼底的失落之色,但他很快又恢複笑容,說:“那你可不可以多陪我一會兒?”
瀾意撇了撇嘴,勉為其難答應了。
“看在你說要與我同去荊州的份上,我答應你了。”瀾意終于綻放笑顔。
慕琛見她滿眼歡喜,便大着膽子牽上她的手,縱身一躍,帶着她往院牆邊上去。
這幾日雖然不怎麼下雪,但院牆上還是有積雪。
瀾意一腳踩到上面,若非緊緊抓住慕琛的手,她都要摔倒下去了。
慕琛常年習武,身形健碩,見狀忙将瀾意扶穩,讓她站在自己面前,與自己貼近,防止她摔了下去。
“對不住,我隻顧着心裡高興,忘記牆上還有積雪了,害你差點滑倒。”慕琛一臉歉意。
瀾意習慣了跟慕琛挨得這樣近,反倒能給她安全感,她笑了笑,說:“我要是滑到了,就把你也拽下去,讓你給我墊背。”
“好呀,這樣你就不會摔疼了。”慕琛笑道。
讓瀾意站穩後,慕琛接着帶她登上屋頂,兩人一同坐在上面,俯瞰整個李太師府。
天上煙火忽然閃了一瞬,慕琛下意識看向身邊的人。
以後的每一年,她都會在他身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