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999,個十百千萬十萬……差一塊錢就進入七位數。
……狡猾的資本家!
【載具·黑水獅鬃水母:價格8888888。】
将将數明白座頭鲸的價格,一個更誇張的數字就從許諾的後腦勺徐徐飄進視線。
一隻與冥河水母體型相同的紫藍獅鬃水母懸停在水域的正上方。
與冥河以簾作為量詞的觸手不同,獅鬃的觸手是純粹的絲縷,體型如一座島,垂下的觸手單根卻和手指差不多粗細。
獅鬃水母沒有駛向海洋城,數條觸手垂落到許諾面前,最長的甚至深深沉入真正的水面。
這水母要是放到某部作品,橫豎也得是個人氣周邊。
感覺在家放久了發量會增加。
雖然傘部完全停止行駛,但獅鬃水母的觸手相當活躍,并非完全光滑的觸手類似于少女裙擺的蕾絲邊,在空氣裡勾勾丢丢的。
沒忍住,上半身探出船舷,許諾手指戳進觸手勾起時形成的小洞。
生物電的到來擾亂了虛拟成像的程序,觸手驟然爆成一團模糊的藍紫色墨團。
“果然是假的……啊?!”許諾遺憾的感慨在半途戛然變聲。
她對上了三雙不算陌生的眼睛。
人魚緊緊貼在船身下方,幽藍色眼睛正靜默地看着她,似乎在無聲問詢不速之客是否已經離開,祂是不是能回家了。
另外兩小條也一左一右,像兩顆藤壺黏在船身,明黃色獸瞳緊緊盯着許諾。
這肮髒到恐怖的水裡環境似乎沒對他們造成什麼影響,或者說……他們已經非常習慣這樣的躲貓貓遊戲了。
許諾算是知道剛剛開門時聽到的噗通聲從哪裡來的了。
雖然船并不大,但為了适應環境,做得相當高,從水面到船眩,想要上來有大概兩米高度。
“……乖乖等一等哦。”她一低頭,就在腳邊看見一隻長方形鐵盆,裡面滿滿當當裝着繩梯和漁網。
看來從魚到工具都演練千八百遍了。
用繩梯的話……魚尾爬不了吧。
許諾抱出漁網,艱難地拖到船眩。
漁網被放出,從船眩将将露頭,就聽得一陣水聲——人魚向後急擺尾,緊接着整條魚往水下一沉,隻在水面留下一圈極淺的波瀾,不見了。
好像是……受到驚吓了?
“啊……”許諾有點懊惱。
追吃了那麼多飯,愣是沒在她海馬體裡留下一點痕迹。
隻要有人魚出沒的作品,但凡戲份多點,反正她沒見過哪條沒被漁網捕捉過。
她忙把漁網收回來,換成繩梯丢下去。
繩梯落下,等了許久,水面一片污穢的平靜,不知道是害怕還是生氣,人魚始終沒再現身。
兩條小魚很明顯本來也想跟随母體離開,但也明顯體力有限。兩小條在惡臭的夜河裡浸泡許久,正在發抖。
熏得都有點神志不清了,還依然這條盯着許諾,那條就眨眼,這條眨眼,那條就盯防。最大的動作就是扒着船體的手,為了省點力氣,很不明顯地換到了繩梯最下面一階。
但隻要許諾一有動作,就立馬松手位移。
耗下去天得亮了。
許諾利落離開,“……我去給你們找毛巾和衣服上來穿。”
從晾衣線上取下老頭背心,再從衣櫃裡翻了幾件舊衣,待她再次出船艙,魚崽們已經乖乖坐在放漁網的鐵盆裡。
兩小條瑟瑟發抖,豎瞳都被凍得圓圓的。
許諾一靠近,魚崽就有重新投河的傾向。她隻能遠遠地把衣服丢過去:“乖乖把自己弄幹淨,不弄幹淨不準出盆!”
投來的衣服像是什麼洪水猛獸,大點的魚崽将衣服一把捅穿。另一條更是直接炸鱗,飛出鐵盆在走廊裡亂爬,見哥哥沒事,衣服也沒什麼危險,才又撿起來,有點茫然地嗅了嗅。
好在大魚崽比較有常識,在許諾殷切的注視下,他把濕漉漉的髒衣服脫下來,沒擦身子,抖了抖水,就直接套上幹淨衣服。
幹燥柔軟的衣服讓魚崽感到舒适,他微微眯起眼,短暫地中斷了對許諾的監視。
小魚崽學着換上新衣,也眯起眼。
意識到兄弟和自己都在松懈,大魚崽一個激靈,重新看回許諾。
在看到許諾臉上的表情時,大魚崽歪過頭,豎瞳又慢慢放大,似乎有些疑惑。
許諾的表情嚴肅,水滴形狀的淺棕色瞳孔在夜色下呼吸,深深淺淺,她不笑之後,便顯得有點陰沉。
雖然小魚崽換衣服的動作很快,皮膚也絕和小孩應該有的白嫩無關,但她依然看見,小魚崽們幾乎是皮包骨的身體骨瘦嶙峋,而在那薄薄的,似乎不堪一擊的皮膚上,布滿了明顯是人為的淤青。
除了淤青,甚至有長條形狀的割傷。
還有更多的,集中在腹部和腰側的可怖縫合線。這些傷痕新新舊舊,稚弱的身軀俨然像是身經百戰的戰士身體。
脊骨節節分明的背部倒看不見傷痕,但并不是沒有,而是因為傷痕全部被一個深藍色的符号烙印覆蓋了。
無窮符号的莫比烏斯環,環上套嵌無數隻眼睛。條形防僞紋一根根勾勒出真實的眼部紋理。數不清的眼睛統一看向注視它的人,沒有情緒,許諾卻感到一種無形的憤怒。
【瘟疫神的眼睛。】
長久的對視後,細雨給出了信息字。
【永道科技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