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喆感到一陣止不住的反胃,她現在對人的視線有了一種應激性的反應。
四肢發麻,有種無力感,緩慢平複了那種生理性的不适感之後,周喆用餘光觀察了一下四周,周圍的人或多或少地都陷入了一種昏迷狀态,隻是有的人沒有外在反應,一臉平靜;而有的人反應劇烈,又哭又笑的。
“……你覺得呢?”周喆避而不談,而是反問道。
“人生百态,出戲入戲,莫不如是。”顧翡說道。
“你入戲了嗎?”周喆冷冷地問道。
“出戲也好,入戲也罷,不過就是人的一層外皮。”
“你想做什麼?”周喆扭頭看了兩眼,心裡盤算着對方突然變卦的原因,接着說道,“你不願接委托可以直接拒絕,何必來這一出。”
“看來你并不在意,又何必如此表現。”顧翡直直地看着周喆的眼睛,讓她的心跳突兀地加快了兩下。
她想說什麼,她又看出來什麼,周喆被她這一打量,反倒是脫離了剛剛的生理惡心,而是有了一種精神上的壓抑。
“我想要一個真相。”周喆開口道。
“真相?什麼是真相,被承認的就是真相,你又有什麼好問的?”顧翡諷刺地說道,扯開的嘴角笑意裡帶着幾分薄涼和不甘。
“我相信你的能力,我隻是想尋求一個合作,”周喆觑了一眼對方的神情,解釋道,“求同存異罷了。”
周喆察覺到了對方的表面态度底下,深層次的是對她的不滿與惡意。或許,并不是對着她個人,而是以她為代表背後所指向的一群人。
失策了,這波屬實是“先入為主”了。
作為第三視角的上帝視角中的讀者,她自然地代入了主角“簡欣”的視角,天然地以為對方是歸屬于主角簡欣一方的“正義小夥伴”,但是卻忘了,對方如果是正義方角色,那周喆她本人所代入的以公司為人物背景的高層角色,雖然設定是小小背景闆,但兩者卻也是天然的對立方,而且還是主角視角裡的反派方角色。
她們兩方的立場有着本質的不同,而且故事後請裡方圳如果沒有倒向公司,他可能比周喆的初始立場更加符合正義。
顧翡的抵觸負面态度一下子把周喆“毒打”回了現實中,在這個社會中天然地存在着不平等與尖銳的階級矛盾,從把社會公民分為五個等級這個層面就可管中窺豹。
隻是她剛巧,原主的身份屬于社會中的金字塔頂端的那部分,所以她還有直面到這個社會掩蓋在底層的陰影和黑暗。
擁有自由的人,她是看不見的。
自由就像一種特權,擁有着它的人往往是看不見。
而不自由的人卻能感受到如蛆附骨般的刺撓感,并時不時地被惡心一下。
“求同存異?”顧翡把這個詞在舌尖“咀嚼”了一下,隻覺得怪“饒舌”的,這是這群人新提出的說辭和借口嗎?一次又一次的。
她們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可言。
不過是想将不符合利益的打為異端,并全面壓制而已。
就像那個人一樣。
顧翡的腦海中閃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這讓她的神色越加冷峻了三分。
不值得憐憫,結的苦果也是罪有應得。
他們會帶着他們的罪被審判。
人是無法和孕育自己長大的環境割席的。
它為你提供了成長的土壤,并深深地植根在你的生命深處。
有些人天生就存在于罪惡的土壤裡,并結出邪惡的果實。
“沒錯,我需要你,我也信任你。”周喆試圖打消幾分顧翡對她的抵觸。
“我不需要你,我也不信任你,”顧翡接着說道,“我不相信任何人。”
“好,既如此,那我同你做個交易如何?”周喆單刀直入。
顧翡沒說話,看她神色是示意周喆繼續。
“我可以無條件幫你一個忙,前提是不危及我的生命安全。”周喆面色鎮定地說道。
“我可真是厲害,竟然值得你的一個無條件要求。”顧翡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認真地看了周喆兩眼,“你明明既不是當事人,也不是事件相關的背後人,這事于你,未知是福,已知是禍,何必偏要淌這趟渾水。”
“我不願意,我是我,她是她,我可以為我的選擇做主并負責,沒有什麼為了我好的話,人活一世也不過是為了活個明白。”
“……有時候,糊塗也是一種活法。”顧翡對于周喆的話不置可否。
“就一句話,行還是不行。”周喆直接希望顧翡給出一個答複。
“窮追不舍,說不定到頭來是一場空。”
“那又如何,還能比死更可怕嗎?”周喆的眼睛對上顧翡的眼睛,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絲啦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