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蘭抓着餐盤的邊緣,神色變幻了幾次,才開口說:“我不想做蘭大人的徒弟。”
長赢看了上官蘭一眼,什麼話也不說。
上官蘭鼓起勇氣繼續說:“大人不問,我想拜誰為師嗎?”
長赢點了點頭說:“那是你的事。”
上官蘭:“我想拜大人為師!是大人為我解了詛咒,讓我不再邁入先輩活不過而立之年的後塵。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您救我之時我便立誓,此生我都隻有大人您一個主子。”
長赢看着淚眼婆娑的上官蘭,有些不解地說:“可我不需要你的命。救你也隻是我一時興起,好奇着龍族詛咒究竟為何物。我并沒有十足把握,甚至你的命都可能葬送在我手上。你沒必要感謝我,你活下來,是你運氣好。”
這一番話冷硬至極,将上官蘭報恩的話堵的死死的,一時之間,上官蘭不知如何開口,隻能無奈退下。
上官蘭走了之後,長赢依舊惬意的享用着茶點,像是她從沒有說過那番紮心的話一般。
微風吹過,竹林飒飒作響。遠處傳來人群的喝彩聲,顯得空山更加幽靜。而長赢獨自坐在竹屋前,安靜地聽着風聲。
***
于長赢而言,坐着是修煉,站着是修煉,随時随地,每時每刻,對她而言都是修煉。
她時常便是這般一人枯坐,一坐便是幾日。
于是蘭霁踏月而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月華如洗,銀輝似練。
寂靜無聲的竹林之中,長赢獨坐在院中,頭頂一輪皎潔的月亮。月光透過密集的竹葉,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在她的臉上跳躍,為這孤寂的場景添上一抹清冷而溫柔的光輝。
她靜靜地坐着,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時空的界限,與那遙不可及的明月進行着無聲的對話。或許在這份孤寂之中,她找到了内心的甯靜與自由,所有的煩惱與喧嚣都被這清冷的月光和竹葉的低語所洗淨,隻留下一顆清澈如水、平和如鏡的心。
蘭霁喧嚣了一天的心也莫名的沉靜了下來,他放輕了腳步,不想驚擾長赢的甯靜。
但蘭霁一上山長赢便立刻發覺了,即使他放輕了腳步,沉下了呼吸和心跳,但終究和她一人獨處時的氛圍不同。
長赢幽深的眼神看向蘭霁,蘭霁停下腳步。兩人對視,一坐一立,隔了很遠,卻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的身影。
蘭霁率先開口:“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不下去看看嗎?山下今日可熱鬧了。”
長赢:“聽說了,你在山下收徒。怎麼樣?找到滿意的苗子了嗎?”
蘭霁長歎了口氣說:“今日幫六十八個人拔了詛咒,但卻沒發現一個有靈根的。沒有靈根,他們最多也就是練氣,永遠無法築基。”
長赢:“好苗子人家自然都篩過一遍了,你從沙粒裡挑珍珠,當然挑不到了。”
蘭霁:“其實我标準也不高,隻要有靈根,不拘是幾品,慢慢教就是了。可今日真是沒見到一個能教的。”
長赢:“都說了莫要從沙礫中挑珍珠,你怎麼一根筋呢?”
蘭霁:“阿瑩可是有其他辦法?不如說得更加清楚些。”
長赢歎了口氣,說:“有沒有靈根,那是凡人的修煉方式,對他們來說其實不太重要。有靈根當然好,沒有也不是什麼大事。”
蘭霁徹底被長赢弄糊塗了,在他的認知裡,沒有靈根,就無法修煉,這是既定的鐵律。
長赢解釋說:“嚴格來說,他們不算人啊,你忘了嗎?他們是燭龍後裔。”
長赢這句話驚醒了迷霧中的蘭霁,原本有些沮喪的蘭霁此刻雙眼發亮,像是抓住了希望一般。
蘭霁:“阿瑩你說得對,他們是燭龍後裔啊!我怎麼忘了這件事?凡人修煉需要靈根來吸取天地靈氣,可他們血脈中本來就有燭龍的血,他們天生就能修煉!”
“沙礫中撿不到珍珠,可誰說沙礫不能變成珍珠?”長赢淡淡的說。
蘭霁又想到了什麼,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冷靜了下來,他慢慢地說:“可我并不知道如何教導他們修煉?我所有的修煉方式,都是基于人類修士的。對于神獸混血的修煉方式,我一無所知。”
長赢皺了皺眉頭,心想:蘭霁說的确實是實話,他确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蘭霁剛要開口,長赢就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一樣出言打斷道:“不能。”
蘭霁委屈道:“我都還沒開口,你就拒絕我了?”
長赢:“說了不收徒弟。”
蘭霁眼巴巴地看着長赢,欲言又止,眼神中帶着渴望。
長赢轉了幾個方向,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月亮上。
但蘭霁灼熱的目光仿佛在灼燒她的背。
長赢:……..
長赢最後還是拿出了一節玉簡,将她腦海中記得的魔界基礎功法寫了下來。
蘭霁喜出望外地接過玉簡,長赢卻開口說:“這修煉功法來自魔界,用不用,取決于你。”
說罷長赢像是累了一樣,起身回房睡覺去了。唯獨拿了玉簡的蘭霁,覺得手裡沉甸甸的,像是舉起了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