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淩冽，枯枝敗葉，是刺骨的冷。

屋裡是春季的暖，炭火噼裡啪啦地燃着。

賀遲緒正翻看着桌上遺留的案牍，朱紅批注，小字娟秀的留在旁側。

瀾郁斜躺在小塌上，餍足的吃着糖漬話梅“感覺怎麼樣，你睡了好久好久。”

賀遲緒指着那些道“都好了，這些是他們逼你做的？”

瀾郁順着他眼光看了一眼，又躺回去了“沒啊，都是我自願做的。”

“行吧，你不喜歡的話，不用勉強的。”

瀾郁對他招招手“過來。”

賀遲緒不解的靠近，含情脈脈的看着她，瀾郁勉強坐直，迎上他目光“喜歡的，這些事可不能累着我們貴公子呀。”

賀遲緒怔然，溫言道“習慣了。”

他早已習慣所有的東西堆成大山，壓的他喘不過來氣，熬許多個日夜。

一句玩笑卻在他心裡泛起波瀾，經久不消。

賀遲緒在瀾郁面前總是閑不住，拿起擺着的果子，剝了起來，果皮堅硬難剝，耐不住雲昭愛吃，所以這一向都是賀遲緒剝好放在她面前的。

清脆的聲音此消彼長，一聲接一聲。

她們兩個挨的近，輕聲細語間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讨論一遍，賀遲緒将剝好的果仁送到她嘴邊，瀾郁順勢咬下，她咀嚼着。

她是喜歡吃，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去親手剝的，有他在，這些東西她隻需好好享受便好。

“你靈力還沒回來嗎？”

瀾郁接過眼前的果仁，反手放在他嘴邊，動作帶些笨拙，指腹碰到了他的唇，連忙後退，若即若離“沒，按理說也快了，再等等吧。”

賀遲緒被唇邊異樣亂了神，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吃下那顆果仁的，唇邊的酥麻愈來愈顯，連帶着耳尖泛起紅暈。

他胡亂應着“嗯。”

“貴公子?”

“我在。”

“賀遲緒?”

“我在。”

“阿緒。”

賀遲緒看到的是不懷好意的瀾郁，他将果子放進盤裡，狐疑的看着她“怎麼了？”

瀾郁微迷着眼，享受這惬意的時光，她向來講究有福就享，有話就說“喊喊你，縛淵有異，這般的好日子不多了。”

聽風就是雨，近來幽都呈上來的信件，大多還是圍繞着縛淵，瀾郁卻是不擔心，卻起了玩心，故意逗着賀遲緒。

她覺得逗賀遲緒好好玩啊，看他臉紅，看他眼神閃躲。

賀遲緒看見曲觀那一刻，便猜到了“若禍端四起，你就好好在啟光山呆着，或者我送你回七星台。”

“然後呢？”

“你便好好在那呆着，等我去接你。”

“你呢？”

“我?我自是要去前面的，護四方民。”

……

賀遲緒對瀾郁從不設防，她一問便什麼都交代了。

瀾郁撐着頭循循善誘地問出他的抱負、觀念，時而配合點點頭，時而給予些建議。

她從小在名門正派下受教，觀念早已根深蒂固，盡管她近日查的事情對她的信仰有些偏差。

她仍是堅守底線，那便是——執手中劍，斬不平事，護天下人。

寒風呼呼作響，瀾郁在黑暗中睜眼，她眼裡全無睡意，倒是彎起些欣喜。

待身體裡蓄有一點靈力，她意念一轉，便回了宿梧思過崖。

寒冰覆蓋每一寸，隔幾步便是冒着冷氣的冰蓮，瀾郁立于中間安靜打坐，周圍靈力自覺的往此處湧進。

玄雷盤旋在上空，欲落不落。

身着橙金服飾的宿梧弟子，仰望着這處，她們羨慕着，又是敬佩着。

師姐修為又精進了。

第一縷晨曦照進思過崖，映在她精緻的臉上，瀾郁緩緩睜開眼，平靜的正視遠處的朝陽，她意念微動，霜月冒着光憑空立于中央。

她猶如神邸般擡起手，指尖冒出靈光灌入霜月，與此同時，原本盤旋着的玄雷消失殆盡。

出現一股氣浪向四周襲去，潤物細無聲。

她将自己的修為壓下，回到啟光山，她無聊的擺弄着面前的茶具。

良久，她思考出，待師父出關，她就帶賀遲緒去見師父。

“又死哪去了？”傳來許攸甯的聲音。

瀾郁聽到後略微撇嘴，這才意識到，宿梧沒人知道她的去向，更遑論九州。

那是誰向曲觀透露的呢。

瀾郁應付道“過兩天就回去了。”

“這麼多天沒消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一聲不吭的走了，瀾郁，你真是好樣的。”

瀾郁賣個乖，放軟的聲音道“我親愛的師姐呀，你師妹的仇人來尋仇，可怕極了，你師妹自是要避避啦。”

傳來許攸甯打趣的聲音“喲，誰啊，曲觀不至于啊，你對他那不是輕輕松松。”

兩個人扯東扯西聊了許久。

瀾郁沉思着，撚着冰錐，她将一股靈力寄存在霜月那，為的是，不讓那道玄雷降下，再精進就要步入渡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