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是靜默無言的,瀾郁尴尬的偷眄了他一眼,燭火的微光晃動着,映在桌面的影子随其微動。
瀾郁扣着杯沿,不确定他因何生氣,試探性的問一句“要不,你打回來?”
“行啊。”
他,他,他還真同意!
“得了,這我哪敢啊?你這小身闆,别又打出個毛病”賀遲緒仰頭一飲而盡,而後将茶杯扣在桌面上“沒事,我身子硬朗的很,盡管打。”
瀾郁質疑的目光将賀遲緒從頭到腳打量個遍,每一寸目光都好似在說,硬朗?
不好意思,真是一點都沒瞧出來。
“嗯,硬朗的嘞,那家的女嬌娥要是無意間撞你身上,頭上啊,立馬起個大包。”
賀遲緒察覺她話語間的調侃,突然間湊近假笑着“巧了不是,沒我的授意,她們近不了我身。”
兩人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同時收了起來,且互相白了對方一眼。
瀾郁将這兩天謄寫注釋的宣紙讓他看“你們賀家可有旁支?前天我來的時候,正好碰見一場暗殺,給你擋了下來。”
賀公子呐,命真的不好,怎麼那麼多人想要他的命呢?
瀾郁又追加一句“賀公子的命這般金貴呐,當比寒潭裡的靈液還貴。”
賀遲緒翻看着這些紙張,邏輯清晰,角度新奇,在對幽都沒有完全掌握下能做到份上已是難得。
起身去書案上拿根筆,在紙上圈圈畫畫,搖頭晃腦應道“沒辦法啊,本公子可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可金貴着呢。”
瀾郁這些天腦子要炸了,既然他醒了,所幸把所有的都交給他,拿着包糖漬話梅吃着。
“那貴公子可要好好分析分析,究竟是誰敢要我們貴公子的命呐。”
賀遲緒寫完撂了筆,拿着一張被畫的面目全非的紙過來,鋪在桌子上。
瀾郁翹着蘭花指撚起來,沉默的看了好大一會,字迹都混在一處,張牙舞爪的,她嫌棄的說了一句“貴公子是想憑着這張鬼畫符來摸清真相?”
她想不通為什麼兩人的字迹分開都是上乘者,怎麼結合在一起,就這麼……不堪入目。
鬼畫符?哪來的鬼畫符?
賀遲緒看那張紙,剛剛寫的時候不是還清晰明了,怎麼現在,這個字是什麼來着?
算了,不想了,還是說出來吧。
他喝杯水潤潤喉,談正事的時候他一貫是溫吞的,遊離在世間之外一樣“賀家,本就子嗣凋零,不如其餘七州那般子孫昌熾,若真往前追溯,那還真有一脈,是我父親念及舊情,留下來的。”
“可他這般做的動機是什麼呢?總不能是為了你這累死累活的少主之位吧。”
權勢慣會蠱惑人心,若他們從未擁有過,便不會多想,可偏偏是擁有過,卻未曾完全擁有,那般是最容易讓人迷失的。
瀾郁撐着頭不知在想什麼,發問道“那他們現在在何處呢?”
“好像是在度朔城,那位于幽都邊緣,三面環山,他們說在那也好躲個清淨。”賀遲緒不甚關注這些,遲疑的說出腦海裡并不完善的資料。
是真的躲個清淨,還是……
兩人對視着,都從對方眼裡看出與其相同的想法。
得,看來是要跑一趟度朔城了。
商讨番決定,為了不打草驚蛇,準備易容前行,瀾郁還好,一張臉被金蟬絲毒改了大半,問題就出現在賀遲緒,一張臉就是幽都的出行證。
外頭的天蒙蒙亮,秋日的清晨是涼嗖嗖的。
瀾郁将殘幽玉佩放在桌子上,往那邊推推“即是你日後的定情信物,那我怎麼能要,總有法子揭開那道契的,你先收着,等找到了法子就把契給解了。”
句句不離推辭,瀾郁看向那塊玉佩。
再好的東西不是她的也不會染指半分。
賀遲緒像是早知這一天,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到了嘴邊卻換了“這契哪能說解就解,若真這般容易,我賀家的獨家寶早就傳遍九州了。再說了,我日後的道侶也不會因着這塊玉佩就草草的定了,再不濟也要召凰齊舞,幽都同賀,以昭我心,姑娘就安心的拿着吧。”
看到她臉上的糾結,補充道“它是九州之内唯一能解金蟬絲毒的了,雖有功效慢,三五年打底,但對我們來講,這不是一眨眼就過去的事兒嗎?”
“那它不能解你的毒嗎?”瀾郁在生死攸關面前還是明白的,保全小命要緊,這玉佩即到了她了,也是一種天意。
至于他日後道侶,瀾郁必定以最大的誠意去彌補,算來算去,自個還欠了賀公子未來道侶一個救命之恩,日後定傾盡所有相護。
當然,命除外,她還是很惜命的,沒了命,什麼都做不了。
賀遲緒見她松口,将玉佩推了回去“我?我這個毒比較特殊,這玉佩救不了我。”
瀾郁将玉佩重新系在腰間“那你中的什麼毒啊?”
“月半寒毒。”怕她擔心,玩笑的加了句“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喲。”
瀾郁眸底的擔憂被後面一句話擊的粉碎,她來回順着那縷秀發,笑道“貴公子中貴毒,也是相配,那公子是怎麼中毒的呢?”
賀遲緒搖搖頭,他真的不知道,也是一場無妄之災,他生辰那夜,一覺醒來就中毒了。
賀硯修查遍整個幽都也沒見絲毫端倪,尋遍天下名醫也沒治好,後來遲緒境界止步不前,修道之路輔修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