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娘子袖子一卷,小口小口吃了一個粽子一個雞蛋,覺得好好吃。
洗完手後,這次閉上眼竟安心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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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承望剛到家門口就見家裡正熱鬧,忙轉身去了李卓家。
李卓正爬梯子上露頭,背後一喊把他吓了一跳。
下來就問,“你這怎麼出現在我家,院子裡沒看着你啊?”
辛承望隻說出門剛回來,問道怎麼回事。
李卓拉人進屋,“流言傳的忒快了,你家去顧家提親的事都知道了,這不,周邊人家都來問是真的嗎?”
辛承望好生無語,剛去路上還隻有人說是姓辛,這眨眼時間就把自家扒出來了。
李卓看他不言語,突然笑開了花,“讓你張揚吧。”
誰能想到,在這天端午節,顧家五娘子和叫辛承望的一個書生成婚消息,比過節還火熱。
辛承望搖搖頭,“我可不會後悔,都知道就都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拖延,顧五娘子就得在寺廟多熬一天,兩者不對等。
這一呆就是近半個時辰,不過辛承望也沒覺的時間長,李卓自個房間裡有書桌,直接當自家學習就是。
下午申時(3點)倆人收拾行李去書院,在路上草帽遮臉的他,還是聽了一路自己的名字。
消息比早上還勁爆,要不是他是當事人,也得八卦一波。
到了書院,一路學子們更直接,盯着他看就上前問是不是他要娶與孫學兄和離的那顧五娘?
辛承望不僅沒覺的有啥,心裡覺的還是書院内環境單純。
不是私底下八卦,當着正主說。
點頭後說是呀,見他們驚訝還覺的好笑,問都問了,怎麼他這回答了還這模樣。
回到宿舍,陳增還沒到,正收拾着,同窗敲門說夫子找。
床單鋪上也顧不上整理了,跟着去。
明個才正式上課,也不知道啥事,心裡産生了不好的預感。
有時候就不能嘀咕,夫子在得知流言真是他之後,劈頭蓋臉的罵。
罵完後夫子語重心長道:“你先前妻子是因故病亡,你名聲清白,為何如此糊塗,明年你下場肯定能連中童生,秀才,就是舉人都可一試,到時候官宦人家的嫡女都不是夢,你是不是沒腦子?”
辛承望不知怎麼說,從進書院以來,就沒見過夫子這模樣。
他低頭認錯狀,“夫子,您别生氣,學生怕您氣出個好歹來,可真是學生的罪過。”
夫子長歎口氣,說他可給介紹好友之女,年方二七,溫柔賢淑。
辛承望驚訝擡眼,連忙使勁搖頭表示拒絕。
他也是看明白了,一個男子有娃,誰都覺的再娶很正常。
可女子離了婚再嫁,誰都覺的是不對的,尤其是讀書人更容不下。
辛承望,“夫子,學生有個疑惑。”
得到說的準許,他開口道:“學生不明白,明明是男子做的不對,女子怎麼就非得從一而終,不能回頭,何來的道理?”
夫子怒目拍了桌子站起身,“混賬,這是祖宗之法,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辛承望辯駁道,“可所謂的祖宗都已作古,一味的搬照顯的我們沒腦子似的,也并不适合。”
這話真是大逆不道,可喘着粗氣,夫子面色複雜的坐了下來,“行了,也别站這杵着了,跟你這榆木腦袋說不通,滾吧。”
辛承望偷偷瞧着,走到門口還是轉身一彎腰,“夫子,别生學生的氣,學生真沒别的意思,剛才的話也是胡亂說的。”
夫子不耐煩,“知道,知道,回去吧。”
辛承望,“是,夫子,學生告辭。”
腳步聲漸漸遠去,夫子仰頭卻笑了出來。
代代讀書人都是學四書五經,背四書五經,做詩寫文章考科舉,一輩子隻鑽研這一條道。
他就因做不好八股文中不了進士,舉人功名到頭了。
可多少不識五谷、賬本都不會看,隻因寫好八股文的同窗考中進士做了高官。
其實這番話他也想過吧,隻是不敢,覺的讀聖賢書不該有此想法。
陳增直到太陽落山才來,問怎麼來這麼晚,隻說家裡有事耽擱了。
對此,辛承望哦一聲沒再言語。
兄弟這維護自己自尊的做法,讓陳增心情好多了。
端午節沒吃上一個粽子,兄弟成婚還指責他身上說浪費錢,明明早幾年所有花銷都是他抄書掙來的。
這些事連想都覺的丢人,趕緊忘掉。
到了晚飯時間,辛承望過去幫忙一起收拾,倆人走去食堂。
路上陳增欲言又止,辛承望笑着說有話就說。
見此陳增就不藏着了,說進書院那一刻每個人談論的都是兄弟名字。
“說孫學兄好歹是咱學兄,你這娶了嫂子似的,太不道德了。”
辛承望對此不屑一哼,更難聽的話都有,他也真是佩服這些人腦洞,非得給他安個特殊癖好。
“和離後倆人都是單身,我又不認識孫學兄,最近聽說娶妻納妾好不熱鬧,這怎麼沒人說?”
陳增啞口無言,既是事實又無話可說。
他又說道:“我還聽說你被夫子給罵了?”
辛承望:“這事你怎麼也知道?”得,肯定是引路的那個學子傳出去的。
“放心吧,陳兄,再猛的流言幾日就會消散的,也是咱們每日學習無聊了,我都不往心裡去。”
陳增無語,這怎麼跟自己遇到這事似的,怎麼安慰起他來了。
同一時辰,回到家的辛父也是滿臉樂呵,辛母疑惑問笑啥,他才說道商鋪裡東家今個都問了他兒子的事。
辛母緊張問,“沒事吧?”
辛父說沒事,讓别緊張,東家聽了他說的後直接誇了兒子,可是讓他長臉。
辛母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故意讓她擔心,“不過我真想到咱兒子這麼不受影響,那些話我都聽的臉紅。”
又說了一下午家裡沒閑着的事,夫妻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笑出聲。
今年可真過了個别緻的端午節,一輩子都忘不了。
*
放假後上學的第一天,要不是陳增喊,辛承望差點遲到。
在家三天好不容易生物鐘晚了點,這又得調整早些。
跑着吃了早飯,到了課堂夫子已站在了門口。
心裡沒遲到啊,上前低頭老實的站好。
夫子呵斥,“站在這幹什麼,進去啊。”
倆人點頭哦,坐下吐出一口氣。
尤其是辛承望,一想起昨個跟夫子頂嘴,就想回到當時看看是不是腦子抽了。
頂啥嘴啊,該堅持的說啥對他都沒用。
拿出書本來,看看周圍認真學習的學子,心下不由一輕。
所以說昨天還是放假心态,熱衷八卦,今個就恢複正常了。
讀了一會書,上課鈴響,夫子卻叫大家排隊下去站教學樓前。
他們丁班是最後到的,站最後面,這是第一次見院長,沒啥特殊的,長相一般。
院長發了一段言,有日晷在,真是說了兩刻多時辰,但其實意思就是根據成績重新分班,成績差的也要再接再厲,不要灰心。
用了好些典故,聽的辛承望睜大眼睛保持認真。
幸好沒說上一個時辰,他得掐大腿才行。
院長喊名字出列,每個升班的走到前面後,所有學子都是羨慕的眼神和鼓掌。
至于落後的自覺低着頭,學子們也會警醒自己不要這樣,沒有奚落。
輪到丁班,院長第一個喊的是左邊學兄升到甲班。
正羨慕着呢,院長喊了下一個名字,“辛承望”。
此刻竟不确定自己叫這個,夫子吭吭使眼色,辛承望連忙高聲說“在”看起來從容走上前,心裡有些小緊張。
等聽到院長親口說‘乙班’,腰闆挺直。
高興的是陳增也被喊到了,也是乙班,就知道會這樣。
去到一個陌生的班裡,有個認識的就是不一樣。
丁班此次5個升班的,甲乙丙都有,此時都昂頭挺胸跟大公雞似的,享受着風光時刻。
升班的先上去,這次上樓才發現門口牆上有重新排班後的名字列表。
此刻才意識到,今早夫子的反常。
怪不得站門口呢,原來是擋住這個。
看見丁班排位單上,前列已然換成别的學子的名字,竟還有些不适應。
過去乙班一找,倆人都第二排,還是相鄰的座位。
高興完回到丁班,辛承望歎口氣,“上面沒咱們的名字了,剛習慣坐前排。”
收拾完書本,回頭看無人的教室,想出個主意,“哎,咱們幹脆擡桌子吧,沒人說誰都不知道。”
陳增稀裡糊塗的搭把手把書桌擡到了乙班位置所在,再将乙班的桌子擡到丁班。
桌子擡完,收拾好的書本又運了一遍。
陳增:“就是說咱們要是擡桌子,書本還收拾出來幹什麼。”
辛承望,“對哎,不過這樣更輕松些,相信我,要有這些書本在,擡桌子更費事。”
陳增點頭想想同意,收拾完門口開始慢慢進來學子。
望着這些火熱看着自己的眼神,辛承望心裡苦。
他忘了件事,丁班的學兄學弟們已正常,這些剛認識自己的可不正常。
陳增同情的看了眼某人,果然響起下課鈴的那一瞬,學子們連試卷都沒看,都圍到了辛弟身邊問這問那。
陳增想給幫忙的,但他被擠到了遠處。
從沒想過上課鈴這麼好聽,辛承望看着進來的夫子精神抖摟,這讓夫子很是欣慰。
看看,這辛學子就是好學啊,剛升到乙班,這麼大進步,對學問還如此渴望。
随着相處,其他學子們不再讨論私事。
辛學子脾氣好,人又大度,每天都滿臉笑容好相處,學問上不懂的會仔細講解,都不由後悔第一天那麼冒失。
而辛承望則還有點覺的小意思,乙班的學子們學習氛圍更濃,但課間屁|股沾闆凳上的很少。
感覺比起丁班的埋頭苦學,乙班的每個學子更有屬于自己的方法。
讀書也真的有天賦一說,辛承望對此不得不承認。
不過他沒天賦,努力也稱不上,算是盡力而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