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甯的脊背發冷，後背浸出絲絲涼意，冷汗打濕了她的衣襟。

她的指尖被裴宗祈緊緊握着，無法抽回，隻能盡量克制自己的手指不要發抖。

“娘子在害怕？”裴宗祈垂着眸，神色認真地盯着被自己緊握着的手指。

她的手很好看，指尖纖細，皮膚白皙，骨節處有些泛着粉色，皮膚下若隐若現的淡青色的血管，像雕琢的美玉。

裴宗祈輕聲詢問，溫柔無比，卻讓人止不住地害怕“娘子在怕什麼？怕我派人把趙今棠抓回來？”

裴宗祈輕笑着從榻上站起來，站到晏甯身前，握着晏甯的手卻并未松開，他伸出另一隻手，擺弄着晏甯額前微濕的碎發。

他垂着眸，神色認真地盯着晏甯，開口道“我今日同娘子說這些，隻是想告訴娘子，娘子拼盡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無論何時，我都會在你身後，為你兜底。”

“昨日，我同娘子說女子理應相夫教子，守三從四德，實屬氣急攻心口不擇言的氣話，非我本心。”

“我的阿意，可以做翺翔的鷹，也可以做奔馳的馬。”

“玄甯...”晏甯仰着頭，她的眼眶止不住地發酸，盯着裴宗祈赤誠的雙眼，她的心中愛意泛濫。

裴相在她面前演過很多戲，故作溫柔，她從未覺得他是真心。

可今日，無論裴相是真心放她自由，還是為着其他目的的虛情假意。都讓她的心無法控制地沉淪。

“謝謝你...玄甯。”

“阿意，你我之間，不必言謝。”

“玄甯，會抓趙今棠回來嗎？”

剛剛的溫情，被晏甯的話打破，旖旎的氛圍一瞬間煙消雲散。

裴宗祈定定地看着晏甯，淡淡開口問道“你不信我？”

“沒，沒有。”晏甯有些不敢直視裴宗祈的眼眸，但事關趙今棠，她着實不敢冒險。

裴宗祈松開她的手指，坐回榻上。

手指得到自由的晏甯并沒有感到如釋重負，反而心裡泛起一股酸澀，胸口止不住地發脹。

“她既已經離去，我自不會再去尋她，況且夫人不是已經幫我說服了唐周行。”

得了裴宗祈的承諾，晏甯松了口氣。

裴宗祈頓了頓，随即話鋒一轉“話說夫人是如何說服唐周行放棄向趙家要人的？唐周行此人過于剛正，以至于難以變通，就算夫人以為阿月案翻案為要挾，也不能勸得動他吧。”

“想必夫人是以别的理由勸說他的吧，而這理由這正是夫人要趕我出去，不讓我聽的地方。”

晏甯有些心虛的端起茶盞，咕咚喝了一口，裴宗祈太聰明了，她總不能讓裴宗祈聽到，她讓唐周行以趙今棠逃婚之事，保他在黨派之間獨善其身。

她讪讪一笑“山人自有妙計。”

裴宗祈挑挑眉，并未追問，隻是淡淡問道“兩日之後的第二輪考核，夫人可有把握？”

一聽到這個，晏甯的臉瞬間皺成一團，她有些沮喪“考核就說考叙事之才和辯論之能。這也太廣泛了，根本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

“朝廷中的錄事，有的負責整理謄抄朝臣奏章，有的負責朝堂之上記錄天子與朝臣一言一行，有的負責修史杜傳。夫人可以從這些方面想一想。”

晏甯點點頭，卻依舊毫無思緒。

“此事由左相負責，隻能靠夫人自己，為夫想幫夫人也有心無力。”裴宗祈歎了口氣。

晏甯笑道“就算相爺要給我透題，我也是不肯的。”

兩人一同用了午膳，裴宗祈去理事堂處理公務，晏甯飯後困倦回了東苑小憩一會兒。

她喚了玉明叫李姨娘來小叙。

見了晏甯，李姨娘還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她沖晏甯行了禮，謹慎地端坐在側，連茶水都不敢喝。

“李姨娘今年多大了？”晏甯見她緊張，不敢貿然開口怕吓到她，寒暄道。

“回夫人，今年剛滿十七。”

“十七歲？”晏甯眉眼沉了沉，若是放在現代正是讀書的好年紀，如今卻要在這兒深宅内院蹉跎一生。

李姨娘憂心地看了看晏甯，不知道夫人何意。

她心下懊悔，當日聽了玉明那丫鬟之言，說相爺和夫人生了嫌隙，此時正是上位的好時候。

她一時沒經住誘惑，如今看來相爺對夫人不但沒有嫌隙，反而恩寵更勝從前了。

想必夫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李姨娘越想越害怕，想到玉氏的死狀，心頭更是驚恐，随即跪在地上。

“夫人，妾身知錯了，是妾身一時豬油蒙了心，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了。”

見李姨娘如此狀況，晏甯心下一驚，忙站起身将她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