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甯擡眸望向楊毅,他這話說得坦坦蕩蕩沒有一絲虛情假意。
願将腰下劍,直為斬樓蘭。
晏甯的心中突然浮現出這句話,隻片刻相處見,晏甯便覺得楊毅是一位精忠報國的忠義之士。
是相處時間過短自己識人不清,還是曆史上對于南夏諸臣的記載評價,本身就是錯的?
若楊毅真為如此忠義之人。
那隻可惜。
一代将軍的歸宿并非血灑樓蘭馬革裹屍,而是在牢獄中頂千古罵名草草了結了殘生。
見晏甯神色蓄了些憂傷,裴宗祈湊過來“怎麼了,可是破不了這棋局?”
晏甯緩緩地搖搖頭,她無法向裴宗祈言明她心中所想,隻是輕輕開口道“這棋局可破。”
“哦?”裴宗祈微微挑眉,輕笑着開口道“夫人能破這棋局?”
“呵”楊毅嗤笑,冷冷開口道“你這娘子個頭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你莫小瞧我娘子,她說能破定是能破。”裴宗祈靠着晏甯坐下,開口道“隻是娘子,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殘局?”
“這是四劫長生局,聖祖時期的先賢圍棋聖手杜閣老所留,至今已經流傳了四十年。多少圍棋聖手都不得破,你一個小小女子口出狂言?”楊毅的語氣中帶着些許不屑,他一代武将對琴棋書畫不感興趣,卻也知道這流傳幾十年的棋局。
晏甯心中暗暗吐槽,你們古人自然是不能破,但是如果你是一個學過南夏文化史的苦逼研究生,第一堂課講的就是這個四劫長生局。
晏甯微微笑道“妾身自是愚鈍,隻是在一本古籍上剛好看過這個破陣之法,或許可以一試。”
言罷,晏甯纖細白皙的手指夾起晶瑩剔透的棋子,落于棋盤之上,黑白交替之間,死亦是生,生亦是死,一局死棋竟在片刻之中氣死回生。
裴宗祈眼中閃爍着光芒,不由得連連驚歎“妙哉妙哉,娘子這步棋,當真精妙。”
楊毅的眼中卻滿是懷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晏甯淺淺一笑擡眼望去,正對上楊毅探究的眼神,他的眼眸如寒潭幽深不見底,讓晏甯不由得心頭一驚。
這眼神...是在懷疑她?
晏甯心中大驚,不由得向裴宗祈那邊靠了靠。
裴宗祈還沉浸在棋局之中,鑽研其中的精妙之處。
晏甯為了躲避楊毅探究的眼神,随手拿起一本床邊散落的泛黃書籍翻了翻。
“啊!”晏甯驚呼,将書丢出去卻不偏不倚地丢在了楊毅身上。
裴宗祈回神看到自己的小娘子臉頰泛着詭異的粉紅,不好意思地微微抿着櫻唇。
轉而看向了楊毅,楊毅也順着裴宗祈的視線向下看去,兩人的視線落到了晏甯都在他身上的書。
此刻那本書正打開的落在地上,兩個赤裸的交纏在一起的男女之圖赫然地印在書上。
楊毅鐵青着臉,咬牙切齒道“這個豐和中,有辱斯文,簡直荒謬!”
言罷重重地将書合上,丢棄在馬車中的床榻之上。
此刻馬車上的氛圍詭異地安靜,幸而馬車很快停了下來,終止了這難捱的時光。
楊毅率先下了馬車,黑着臉進了酒樓。
裴宗祈扶着晏甯下了馬車,對上了楊封好奇的雙眼。
“誰惹我哥了呀?”楊封看着楊毅陰沉的背影,咽了口口水,伸頭過來問晏甯道“不是我吧。”
晏甯搖搖頭,環顧地看了一圈,趙今棠緩緩騎着馬,豐和中小跑着跟在他身後,哪裡還有剛剛神氣的模樣,早已是一隻落敗的灰孔雀。
豐和中氣喘籲籲地到了衆人面前,裴宗祈幸災樂禍地笑道“和中,瑞得兄在樓上等着你呢,快上去吧。”
“你們不一起上去嗎?”豐和中疑惑地看着衆人。
裴宗祈笑着搖搖頭“瑞得兄有久不見你,自有驚喜送于你,等你收了此禮,我們再上去。”
“驚喜?還有禮物。楊家哥哥竟然如此客氣。”豐中和捋了捋有些淩亂的發髻,欣喜地整了整衣衫,提着袍子的下擺小步地跑上樓。
裴宗祈沖晏甯挑挑眉,悄聲道“有好戲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