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柔順的發尾飄蕩，粘上陸鄞飛肩膀。

半晌，一道極淡的聲音順着風飄進耳中：“不會了，陸哥。”

陸鄞飛怔了一下，不耐煩地偏過頭。

——

自從父母出差回國，祝景軒就嚣張了起來。祝茉到家後，故意在她面前展示祝父從國外帶給他的玩具。

祝茉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上了樓，緊緊關上門。

祝景軒：……

好氣哦。

他眼珠一轉，憋着火，刻意跺着腳在祝茉房門前走了兩圈，惡狠狠地把吃完的香蕉皮扔在了祝門前。

腦中臆想祝茉摔個大馬趴的場景，祝景軒哼着歌開心地下樓。

——

礙于房門優秀的隔音效果，祝景軒刻意制造的噪音，完全沒能膈應到祝茉。

祝茉對祝景軒的不滿了然于心，她沒有心情搭理小屁孩，而是坐到桌前，拿出手機，播出一個号碼——

一道柔和的女聲傳出：“是茉茉嗎？”

女人的嗓音輕緩、優美，像是醉人心的葡萄酒，帶着一絲歲月流經的沙啞。

她的母親有一把好嗓子。

生在商賈之家，不走商路，家中寵愛，走上自己喜歡的道路。

也曾紅極一時，著名的歌唱家。

祝茉把手機貼近耳廓：“媽媽，最近還好嗎？”

楊愫：“還好，爸爸怎麼樣？”

祝茉：“媽媽，不提他好麼？”

嗡的一下，像是一把大刀狠狠劃破表面薄薄的一層安甯，空氣裡傳來無聲的破碎聲。

琴鍵崩潰腐爛，音色刹那扭曲而尖銳，鮮血淋漓的傾下。

“為什麼不提？他可是你的爸爸！是不是你爸爸和那個狐狸精欺負你了！我就說了，那個狐狸精是個禍害，如果沒有她，我和你爸爸不會分開！”

刺耳的聲音幾乎劃破耳膜，祝茉的手機卻挨得更近了，耳廓緊緊貼着屏幕。裡面傳出的女聲不複柔和，變了人似的猙獰銳利、撕心裂肺。

父親就仿佛一個按鈕。按下後，一切平靜的表象就會被撕裂。

兩人雖是政治聯姻，楊愫卻也對其産生了依戀的感情。

對方婚内出軌，還有了私生子，徹底的背叛，對楊愫的影響很大。

她恨馬婷婷和她的孩子，認為是他們破壞了自己的婚姻。

祝茉卻隻覺得她父親是個渣。

靜靜地等楊愫發洩完，祝茉再次說道：“媽媽，我們不提他了好不好？”

聲音輕而又輕。

楊愫的聲音就像是被大手掐住喉嚨，倏地消失了。祝茉阖着眼等待三分鐘，手機内邊終于再次響起聲音，音線恢複了原本的柔和，更加沙啞：“茉茉，最近過得怎麼樣？”

祝茉：“最近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然後我想結識一個朋友。”

“認識朋友是好事啊，我們茉茉那麼漂亮，又那麼乖巧，一定會成功交到朋友的。”

祝茉輕輕嗯了一聲。

那邊又道：“茉茉交朋友一定要擦亮眼睛，要交溫柔和善的人。心地要純潔良善，才能不做出背叛你的事情，知道嗎？不要像我一樣，總是被人背叛，千萬要擦亮眼睛，不要找個你爸那樣兩面三刀的……”

這樣的話，祝茉從小到大，翻來覆去聽過無數遍。

像根莖一樣深深地紮在她意識裡。

陸鄞飛的提醒不算冷嘲熱諷

年少時的祝茉，受這種催眠般的影響，極其容易親近外表溫和的人，心智幼稚時期，也無法分辨人心。

然後被騙的很慘。

手機那邊的聲音又有激起的趨勢，祝茉平淡道：“我知道的，媽媽。但是溫柔的人就不會背叛嗎？還是不會背叛的人，都很溫柔善良？”

“誰是真善，誰是僞善，又怎麼分清呢？”

手機裡的聲音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祝茉等了五分鐘，依舊沒有聲音傳出。

祝茉覺得疲憊，每每想和楊愫說些話，普普通通的聊聊天時，楊愫定會提到祝父。

然後便是發洩。

歎一口氣，祝茉輕聲道：“媽媽，早點休息吧。”

挂斷電話，手機順着松開的掌心溜到綿軟的地毯上。祝茉倚靠着椅背仰面朝天望了一會兒天花闆。

手機靜靜的躺在地毯，半晌，震動兩下。

祝茉濃黑的眼珠轉動，彎下腰撿起手機。是一條推送——

【想要攻略男神？隻需要三句話……】

祝茉唇角細微地扯了扯，喉嚨有些幹澀，起身準備去外面接杯水。她打開房門，視線下移，凝向門前醒目的一個障礙物——

泛着黑的，有些氧化腐爛的香蕉皮。

祝茉：……

吩咐女仆撿起香蕉皮，拎着找到肚子裡沒憋好屁的祝景軒：“吃了它。”

祝景軒汗流浃背：“啊？”